青雲觀(1 / 2)

九月十四日,清晨,李燕北繼續出來走動,但是步子已經開始有明顯的疲倦。

李燕北又看見陸小鳳了,陸小鳳還在擔心歐陽情中的毒。

陸小鳳並沒有說出葉孤城的事,他幾次想說,又忍了下去。

李燕北是他的朋友。朋友要走了,為什麼不讓他帶著笑走。能夠讓朋友笑的時候,就絕不會讓朋友生氣難受這是陸小鳳的原則。

可是他一定要分清誰是仇敵?誰是朋友?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陸小鳳忽然問。

“也許還得過了明天。”麵對著這古老而親切的城市,李燕北目光中又不禁流露出一種說也說不出的留戀和傷感,“我雖然已是’中局外人,但卻還是想知道這一戰的結果。”

陸小風慢慢的點了點頭,他也了解李燕北此時的心情。

“你走的時候,我也許不會送你,可是你若再來,無論刮多大的風,下多大的雨,我一定會去接你。”

他勉強笑了笑:“我一向不喜歡送行。”

離別總是令人傷感的,他雖然輕生死,卻重離別。“我明白。”

李燕北也勉強作出笑臉,“我這次一走,雖然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你若到了江南,我也一定會去接你。”

陸小鳳沒有再說什麼,陪著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又問:“木道人他們,是不是和顧青楓一起走的?”

“你想他們會到哪裏去?”

“白雲觀。”

李燕北道:“白雲觀的素齋和酒,也一向很有名。”

白雲觀仿佛就在白雲間,金碧輝煌,宏偉壯觀。霧還沒有散盡,遠遠看過去,這道觀的確就像是飄渺在白雲間的一座天宮陰。鑲著黃銅狀獸環的黑漆大門已開了,卻看不見人,晨風間隱約傳來一陣陣湧經聲,道人們顯然正在早課。

可是大殿裏也沒有人,幾片剛蔣下的黃葉,在庭院中隨風而舞。陸小鳳穿過院子,走過香煙絛繞的大殿,從後麵的一扇窄門中走出來,忽然發現一個青衣黃冠的道人,正站在梧桐樹下,冷冷的看著他。

梧桐沒有落葉,後院中的秋色卻更濃。陸小鳳試探著問:“顧青楓真人在不在?”

道人沒有回答,一雙發亮的眼睛,在白霧中看來,就像是刀鋒腦習著寒光,一陣風吹過,陸小鳳忽然發現他肩後黃穗飄飛,竟背著口烏鞘長劍。“道長莫非就是顧真人?”道人還是不開口,臉上也完全沒有表情。

陸小鳳笑了笑,喃喃道:“原來這老道是個聾子,我問錯人了。”

這道人並不是聾子,突然冷笑道:“你沒有問錯人,卻來錯了地方。”

“這裏不是白雲觀?”

‘是“白雲觀為什麼來不得?”

道人冷冷道:“別人都能來,隻有你來不得!”

陸小鳳忍不住問:“你知道我是誰?”

道人冷笑著,忽然閃過身,梧桐樹的樹皮已被削去一片,上麵赫然用朱砂寫著八個字,“小鳳飛來,死於樹下。”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你果然知道我是誰!”

道人冷冷道:“風棲梧桐,這棵梧桐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陸小鳳忽然又問道:“你見過我?”

道人道:“沒有。”

陸小鳳道:“我們有舊恨?”

道人道:“沒有。”

陸小鳳繼續道“有新仇?”

道人道:“也沒有。”

陸小鳳苦笑道:“我們既然素不相識,又沒有新仇舊恨,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的命?”

道人道:“因為你是陸小鳳。”

陸小鳳苦笑道:“這理由好像就已夠了!”

道人道:“足夠了。”

他手一反,長劍已出鞘“好劍。”劍光如一溉秋水。道人以指彈劍,劍作龍吟,龍吟聲中,四麵忽然又出現了六個裝柬和他一樣的黃冠道人六個人,六柄劍,也都是百煉精鋼鑄成的青鋒長劍。

劍柄的黃穗在風中飄飛,突然同時出手,赫然正足邊派北宗,全真派的不傳之秘,北鬥七星陣。那臉如枯木的道人,顯然就是發動劍陣的樞紐。

他的劍法精妙流動,雖然還不能和葉孤城、西門吹雪那種絕世無雙的劍客相比,可是劍走輕火,意在劍先,已是江湖中的—流高手。何況這北鬥七星陣結構精密,配合無間,七柄劍竟仿佛有七十柄劍的威力。陸小鳳竟似已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劍光如網。他就像是條已落入網裏的大魚,在網中飛騰跳躍,卻還是逃不出網去。劍網已越收越緊。

陸小鳳忽然歎了口氣,道:“劍是好劍,劍法也是好劍法,隻可惜你們這些人錯了。”

沒有人問他“錯在哪裏?”就算有人問,也已來不及。

就在這一瞬間,陸小鳳已突然出手,隻見他的身子溜溜一轉,手掌已托住了那青衣道人的右肘,輕輕一帶。

接著,就是一片金鐵交擊之聲,七柄長劍互相撞擊,火星四濺。陸小鳳卻已遊魚般滑出,已不再是條被困在網中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