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人忽然笑了笑,滑出兩步,陸小鳳臂上的千斤重擔竟似忽然就變得無影無蹤,這使得他整個人都像是要飛了起來。
他實在想不到他的對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從容撤回真力,看來這一戰他又敗了。
他還沒有完全喘過氣來,木真人已能開口說話,正在問那年輕的弟子:“什麼事?”
“西門吹雪來了!”
“貴客光臨,為什麼還不請上來?”
“他一定要帶劍上山。”年輕道人的手還在發抖:“弟子們無能要他解劍,留守在解劍岩的師兄們,已全都傷在他劍下。”
這的確是件很嚴重的事,數百年來,從來沒有人敢輕犯武當。
“他的人在哪裏?”
“還在解劍池邊,八師叔正在想法子穩住他。”
木真人的手已握住劍柄。
他的手瘦削、幹燥、穩定,手指長而有力。
──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劍,這隻手是不是比西門吹雪更可怕?
他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他走出去,陸小鳳心裏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恐懼。
隻有他看見過這個人的劍,如果世上還有一個能擊敗西門吹雪的人,無疑就是這個人。
解劍池中的水,立刻就要被鮮血染紅了。是誰的血?
陸小鳳沒有把握能確定,他絕不能再讓西門吹雪死在這個人手裏。
他一定要想法子攔阻這一戰。
木道人已穿過廣闊的院子,走出了道觀的大門,陸小鳳立刻也趕出去。
道觀外佳木蔥蘢,春草已深,草木叢中,仿佛有雙發亮的眼睛。
陸小鳳的心一跳,一個穿著白麻孝服的人,忽然從草木叢中竄出來,手裏提著出了鞘的劍,一劍向木真人心口刺了過去。
木真人的手握著劍柄,本來很容易就可以拔劍擊敗這刺客,很容易就可以要她死在劍下。
但是也不知為什麼,他的劍竟沒有拔出來。
看見這穿著白麻孝服的女人,他竟似忽然被驚震。
就在這一刹那間,這白衣女子的劍,已毒蛇般刺入他的心。
他還沒有倒下,還在吃驚的看著她,好像還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臉上的表情不僅是驚訝,還帶著種無法形容的悲哀和痛苦。
“你……你殺了我?”
“你殺了我父親,我當然要殺你!”
“你父親?”
“我父親就是死在你劍下的老刀把子。”
木真人的臉突然扭曲,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釘,又刺在他心上,甚至比那致命的一劍還鋒利。
他臉上忽然露出種無法形容的恐懼。那絕不是死的恐懼。
他恐懼,隻因為天地間所有不可思議、不可解釋的事,在這一瞬間忽然全都有了答案,所有他本來絕不相信的事,在這一瞬間,都已令他不能不信。
他忽然歎了口氣,喃喃道:“很好,很好……”
這就是他最後說出的四個字。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
陸小鳳不忍的看著這一幕,這簡直就是人間慘劇,女兒為父報仇殺的卻是親身父親,而且到死,木道人也沒有告訴葉靈他是葉靈的親生父親。
這樣也好,葉靈隻會感覺自己為父報仇,而不會知道這其中的悲劇。
西門吹雪還在糾結,陸小鳳是在他追殺下生還的第一個人,他覺得是恥辱,但還是不會殺了陸小鳳的。
在西門吹雪在外的這幾天,萬梅山莊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萬梅山莊的下人都不認識他,但是王管家認識他,而且還很尊敬的樣子,此人正是玉羅刹。
“隱一,你對之前阿雪喜歡的那個女孩很有好感嘛。”玉羅刹此時沒有蒙著霧,臉顯露出來,問著麵前的王管家。
那王管家也不像在夙樂麵前一樣的和藹可親,此時的神色認真,帶些恭敬,“教主,小樂的確是個好孩子,可惜啊。”
想起那個女子,玉羅刹神色一沉,“看來她挺會裝的嘛,連隱一都對她有好感,看不出她的表裏不一。”
玉羅刹想到她就這麼走了,而且他還找不到,就覺得一陣火氣。“聽說她的墓在萬梅山莊裏。”
隱一聽到玉羅刹的話覺得一陣不詳的預感“是,教主。”
玉羅刹冷笑一聲“恐怕不是本人吧,我倒要看看埋在萬梅山莊的是誰,或者說根本就是個空墓。”
王管家一驚“教主,要是莊主知道了。”
話沒說完,但玉羅刹豈會不知隱一的意思,不過玉羅刹此時正有火呢,“你怎麼知道埋得一定就是她,說不定還是別人易容的呢。我萬梅山莊可不能埋無名之人(名分)。若是怕阿雪怪罪,大不了等會再恢複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