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雷柘就坐在了辦公桌前,下達的幾個指令相信已經隨著電話線路繞地球幾圈了。
當沈格菲敲門得到首肯進到這件寬敞的辦公室,就看到麵無表情的雷柘不停地翻閱著堆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嘴角邊上那兩道時常掛著的笑紋也消失不見了,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但是沈格菲知道,雷柘在不高興,跟在他身邊幾年了,對於他的情緒反應,她總是能夠很好的把握住,這也是秘書室、助理室都很依賴她的原因。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所以沈格菲並不想逃避。
“總裁,早上好,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方助理已經整理過了,請您過目。”將手上的工作安排表放到雷柘的麵前,靜等著他的吩咐。
“放著吧。”雷柘隻是稍微地點了點頭,繼續翻看著手上的文件,連眼睛都沒有抬一抬。
“總裁……”沈格菲略微一遲疑,“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有時間,關於昨晚的事情,我想跟您談談。”雖然不是很樂意,但是沈格菲不得不承認,目前自己很需要現在這份工作,高昂的薪資是最主要的因素。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固執而毀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喔,說說看。”雷柘無可無不可地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深邃的眼神終於移到了沈格菲的臉上。
察覺到雷柘的瞬間變化的氣息,沈格菲知道,其實自己的老板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顯然昨晚那個女人所謂的‘體己話’必然已經給他透露了很多信息。
現在他隻是想要從自己這裏得到證實。
他一向不是一個主觀的人。
“我是個孤兒,從小長大的孤兒院在幾年前被強拆了,是陸定榮下的命令,那些來強拆的人都是陸定榮的馬仔。”輕描淡寫語氣,像是在敘述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隻是那微紅的眼眶稍微泄露了沈格菲的情緒,“那一次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我最敬愛的院長媽媽。”
雷柘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沈格菲的表情變化,腦海浮現米可拉著自己哭訴沈格菲多麼忘恩負義的情形,深邃的眼神裏若有所思。
“當時我們孤兒院的兄弟姐妹們都很悲憤,集體遊街抗議,還去砸了陸定榮的家,我也去了,雖然我是靠著陸定榮的施舍長大的。”自嘲地笑了笑,沈格菲堅定地望著神色稍微緩和的雷柘,“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相信我的存在不會對公司造成任何的影響。”
雷柘的表情讓沈格菲知道,自己這次編造的措辭可悲地完美,應該說自己對陸家那位女主人的品味、行事風格把握得很精準,她果然將自己的過去按照著這樣的套路捏造得很不堪。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想與陸家的關係暴露出來,那就這樣吧,也不在乎多那麼一個兩個人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忘恩負義’。
“那這個呢?”雷柘隨手拿起身前的那份都市早報,放在了沈格菲的麵前,一雙充滿質詢的眼睛氳著難以察覺的慍怒,就像自己心愛的玩具突然被搶走一樣的焦躁,這種感覺三十幾年來第一次出現在雷柘的感官神經裏,雖然昨晚他自己一度這樣猜測過陸莛與沈格非的關係,但是當真正看到這樣的事實的時候,他卻很憤怒,莫名其妙地憤怒。
他不喜歡,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喜歡一切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非常不喜歡。
今天起得遲了,一路上匆匆趕來公司,沈格菲還沒來得及翻閱報紙,此刻都市早報的娛樂版就攤開在自己的麵前,大大的紅色標題上寫著‘豪門闊少濫情,佳人淚拋晚宴會場’,在標題下麵最醒目的位置上刊登著一幅超大篇幅的圖片——被陸莛攬在懷裏的自己正奮力地掙紮,宴會廳明滅的吊燈下自己的表情也顯得隱晦不明,倒真像是在垂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