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雨至,到晨間尚未見晴,道路泥濘車馬難行,送親隊伍隻好繼續逗留在客棧中。
玉淳風推開窗子本打算觀雨,偏巧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董婉著一身粗布短打自對麵的廊子走過,身影匆匆。
玉淳風本想開口將她叫住,考慮到人多不便,索性自房內而出,追隨董婉而去。
季遙自樓下上來,手裏端著點心,卻見主子匆忙遠去,心中萬分疑惑,卻識相的沒有跟上去。
此時,董婉已經穿過長廊,正要步入院中。
“外麵的雨正大,你出去也不帶傘!當心淋濕了著涼。”玉淳風一把拉住董婉,將人攔住。
董婉轉身,見來人是玉淳風,有些意外的道:“是你!你也住在這家客棧?這家店的生意還真是紅火啊!”
“是啊!沒想到你也住在這裏!你這是要去哪?”
“朋友病了,我出去抓藥!偏巧今日這大雨一直未見停!待我回來再與你詳談,我先行一步!”董婉臉上帶著焦急之色,朝玉淳風拱了拱手,說罷步入雨中。雨點如豆,一顆接一顆的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她卻也不遮擋,步子倒比那男兒更加穩健。
董婉雖然並沒有對玉淳風說出她口中的朋友是何人,玉淳風卻明白,定是那幾位身受重傷的斥候病的不輕,否則董婉也不至於這樣著急。
“哎……好歹你出去也帶把傘啊!”玉淳風的聲音很大,卻被雨滴吸走。再回神,除了雨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這是個怎樣的女子呢!雖然是一襲男裝,一身短打,看上去是那樣的神采奕奕,毫無女子的做做之態。
她若是個男子,定是一個率性而為、豪氣幹雲的英雄!
季遙終究不放心,自房內追了出來,卻見玉淳風正對著雨水出神。
“主子,您看什麼呢?”
玉淳風似乎沒有聽見季遙的話,隻看到了他手裏的傘,心中一喜,拿過油紙傘便自廊下衝進了雨中。
走出幾步,又回頭囑咐:“不許跟來!”
季遙把想說話的嘴又閉上,眼巴巴的看著主子一個人撐著傘在大雨裏,在水坑裏快步離去。
“今兒這是怎麼了!撞了邪了。外麵下著大雨,這是要去哪啊!還那麼著急!”
季遙沒有看到董婉,他自然不知道玉淳風在這下雨天急匆匆的自客棧裏跑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玉淳風畢竟是有功夫的人,腳程不慢,且董婉也沒走出去多遠,過了一個胡同口,兩個人就遇上了。
油紙傘突然而至,擋去了冰涼的雨水。前後而行的兩個人變成了並肩而立。
“你這是……”董婉看著玉淳風有些疑惑,剛剛才與他分手,怎麼又在這見麵了。
玉淳風自然有他的理由,該說的話,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
“我來給你送傘!”玉淳風將傘推到董婉的麵前,又拉了回來,道:“這麼大的雨,你出來也不帶把傘!你身子單薄,若淋病了如何是好!”
董婉仔細看了又看,他雖然是兩隻手,卻隻帶了一把傘。
既然是來送傘的,這一把傘,究竟是給誰用的。
“你來送傘,可你隻帶了一把傘。我若將傘收下,你豈不是要淋雨而歸。反正我已經淋濕了,索性就淋雨來淋雨回去。倒是你,路上的積水多,濕了鞋子,濕了衣服,還要來給我送傘!你的情我領了,藥店就在前麵,不必相送,請回吧!”
玉淳風沒想到董婉會出言婉拒,可是他早已下定決心,又怎麼會被幾句客套話勸走呢。他道:“我既然來了,鞋也濕了,衣服也濕了,索性就跟你走一趟,反正下雨天也沒事兒做!”
兩個人一個推拒,一個主動,場麵倒有些尷尬了。
雨勢一直未減,董婉本就著急,此時與一個男子當街站立,心中卻有些異樣的感覺。
人家既然是好心來送傘,與其拒絕,倒不如欣然的接下。也讓人家的一片好心,不要隨著雨日的冷而消逝。
董婉終是點了頭,道:“那就勞煩公子送我到藥店!”
董婉需要的,也無非是一些療傷、祛寒的藥。習武之人,受了一些風寒本來也算不得什麼,挺挺也就過去了。隻是,加之重傷未愈,這風寒來的卻有些雪上加霜。
董婉幾乎將身上所有的銀兩都換成了藥,心情卻依然沉重,斥候營的兄弟全數病倒,如今隻有她一個人還算是個全乎人。萬一這些藥吃完了,大家的病都不見好,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呢!
玉淳風的心裏一樣不平靜,這裏畢竟是鄉村野店,藥材不全,且沒什麼名貴的藥材,至於藥效,更是差強人意。
藥店外,仍舊是滂沱大雨。
雨勢似乎比之前更盛。
“看樣子這雨似乎還要下上一陣子呢!”玉淳風打開傘,與董婉離開藥店。
“是啊,看來短時間內,無法趕路!”董婉這樣說著,心想,暫時無法趕路卻也好,大家都該停下來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