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年秋天,我在地攤上買了一頭綴著玻璃的項鏈。賣項鏈的人說是玉。我信了他,那時候年輕根本沒想過五角錢別說買玉就連好一點的石頭也買不到!她也不認識玉,撫著那顆綴著的雞心,臉像菊花放著光彩。事後她送了我一隻木瓜,我不知道因為木瓜,她還挨了母親的責罵。那時候大家都很窮,木瓜也是一種經濟。
那隻木瓜被我隨手放在窗台上,我沒有珍惜,就像沒有好好地珍惜她。事情一旦做出,想收回來就晚了。
現在,我讀到了《詩經》,知道木瓜不能隨便贈,那不是為了報答,而是表示要愛的永遠。
采葛
一天不見真的是有如隔了三月,不,是三秋。
最初這句話是一個同學對我說的,那時候他正沉浸在愛情的暖流裏。他愛的女孩是我鄰家的侄女,我並不覺得侄女長得有同學描述的美麗,甚至對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膽孝柔順而且好哭。同學卻說那是梨花帶雨!
鄰家養著豬,像所有的村裏人,用養豬維持家庭的收支。侄女每天都要割豬草,用割來的豬草供食不應求的豬。
從前侄女原不敢一個去割豬草,慢慢地我發現她不僅喜歡一個人去,還越來越遠地離了大家。
我有些驚訝,卻從沒放在心裏。直到那年秋天開學,鄰家的侄女突然出走,而我的同學也再沒來上學。
後來,我聽鄰家大嫂哭著罵她的女兒,罵她不要臉的,罵她割著豬草,把自己都割給了別人……
她罵人的話很難聽,我為此堵了整整半年的耳朵。
去年聽大嫂說,她們在異鄉過得很好,很恩愛。她已經原諒了他們,這是一個好消息,值得欣慰。
子衿
“我真渴望他能看懂我的心,那樣我就會把家傳的寶玉給他。”
我不止一次讀著朋友的信。我有些妒嫉。說實話,我也一遍遍在給她的信中打扮自己,把取得的每一點成績都給她寄去。她說她為我高興,哪裏知道,我多麼渴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可憐,可以不關心身體卻不能不把他放在心裏。”
我日夜祈禱,期待她的垂青。她在我心靈的深處,我在她心的何處?
無數的激情漸漸轉為空泛的無奈,我知道無論說些什麼都是白搭,喚不回任何垂憐。我曾想把自己折疊寄過去,又怕被她深深地鎖在抽屜裏。徘徊是我一個人的徘徊,等待是我一個人的等待。她不停地說著,所有的天空隻有一種色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一遍又一遍用滿含生動的語言重複:把心交給我保存一會兒好嗎?
溱洧
我真願可以永遠睡眠,滿懷熱愛而不被驚擾!
春天伸展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節奏,水清清澈澈,純純淨淨;草嫩嫩綠綠,柔柔蔓蔓;風輕輕鬆鬆,快快樂樂。
這是一個適宜種植,適宜生長的季節。陽光一大片,一大片,人群和候鳥紛遝而至,麵孔上洋滿幸福的味道。
我看到了那個拿著花的男人,他走得很急,顯然害怕遲到。約會是不能遲到的,那是件神聖的事情。
他快步地走著,手裏拿著一束芍藥。他在洶湧的人群裏看到了等著的人,手拿蘭草,她的美麗像蘭草。她在向他迎去,眼角含著春天的笑。
我真願可以永遠睡眠,滿懷熱愛而不被驚擾!
有誰知道芍藥代表著那一種愛情?
情人節那一天,我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所有的玫瑰在現代的都市裏突然脫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