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永不回岸邊(1 / 2)

蘇若瑤聽得入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著他:這是一個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官商盜匪的男人,定有講不完的人生軼事。

蘇若瑤安慰他說:“一官你不是海盜,在若瑤眼中,你就是福建之王。我和延仲在私奔時都聽到百姓們說‘程大善人’,讚不絕口,連小孩婦孺也跟著嘖嘖稱讚呢。我一直記得他們對你的稱讚。其實你雖曾為盜,但也是逼不得已,人無完人嘛。”

蘇若瑤突然停下不說了:人無完人,那你曾在惋春園的一切,也可用人無完人四個字一筆勾銷嗎?

“若瑤,怎麼不說話了?嫌棄我這個海盜了?”程迪智對蘇若瑤總是笑得那麼溫煦,溫存,一齊潔白的牙,眼神深邃,溫和,永遠在等著聆聽她的哭,笑,愁,悲,痛。

蘇若瑤也明白,這是自己在程迪智處享有的尊貴特權和待遇:被憐惜,被重視,被保護。這都是自己想要的,最喜歡他溫暖的胸懷,雖不似程延仲孔武有力,但讓她內心不再寒涼,悲戚。可這是他的真心還是玩弄?我怎麼還無法辨別?一官,你的心如你的眼,深沉得如一口井,讓我看不透,無法像紳士那樣,一眼看穿他。

兩人就此背靠著船舷。程迪智見蘇若瑤好一段時間不說話,猜測她又有心事不願說,也沒勉強,等她自己什麼時候願意,再說吧。

“若瑤,轉過身,看看是什麼。”程迪智摟著她轉身:“你看,那座小島叫花瓶嶼。”

蘇若瑤暫時放下心中的千絲萬縷:“花瓶嶼,多好聽的名字。想必上麵肯定很美,就像一官你為我建的西子林一樣美,才贏得人們授予這花瓶嶼的名字,是嗎?一官,我們靠岸休息,順便去島上參觀吧。”

“不行,那是台灣屬地,有洋人,荷蘭人控製防守。我們如果去的話,會被抓去做苦力的。”程迪智解釋說:“得繞道。”

蘇若瑤不樂意地聽從了程迪智繞道的做法。又過了一段,蘇若瑤蹦起來,抓著程迪智問:“一官,這個島和剛才那個花瓶嶼差不多,不知叫什麼名字,我們去看看吧。”

“那叫棉花嶼。同樣也是台灣屬地,被荷蘭人控製,我們要繞道。”程迪智說。

“怎麼整個台灣和附近的島嶼都被荷蘭人控製了嗎?”蘇若瑤遺憾地說,想到什麼:“一官,延仲說,你有三萬海軍,一千戰船,何不趕走荷蘭人,將台灣島收入囊中?然後逐漸北上,一直到紫禁城,令當今皇上為袁督師昭雪鳴冤?”

“說得好,女兒身,男兒心。但目前,時不我待。不過來日方長,我等著。”程迪智豪氣地說,問她:“若瑤,袁督師是當今皇上親自下令誅殺抄家的。想為袁督師昭雪,若皇上不答應,而我們又抗不過京師,那可是殺頭之罪啊。”

“但袁督師就是被冤枉的,我有這種感覺。延仲也是這麼想的。”蘇若瑤說:“嗨,一屆名將,克己奉公,皇上卻誤信讒言,讓他死得好慘。不說袁督師了,又是件千古難明的冤案。我們看前麵吧,一官,前麵還有島嶼嗎?”

“有一座釣魚島。”程迪智說。

“這些島嶼的名字要麼美麗,要麼有趣,”蘇若瑤說:“不知這釣魚島可否上去一遊?”

“大明之領地,當然可以。”程迪智肯定地說。

這時,一水手過來:“程老板,現在已未時,船長讓小的過來問,是否在日落前返回至泉州海岸?”

“返航!”程迪智說。“是。”

蘇若瑤賴著不肯返航:“一官,我們去釣魚島吧,多有趣的名字。以後島上隻有我們兩個人住著。讓船長送我們到那裏,然後他們回去,就說我兩羽化成仙了。”

程迪智麵對著她祈求的眼神,給她講理:“可憐的若瑤,從出海到現在,就一直存著不願返航的心思,住在仙島。真不知我們的大明國土讓你遭了多少罪?可我們兩都責任在身,我有一家人要負責,你要等待程乾長大成人來奉養你。現在,我不能縱容你這個犯傻甜美的決定。回到大明去,以後再去釣魚島。”

“一官,其實你看似什麼都有,但活得比我累多了,”蘇若瑤感歎:“你的事務繁多,責任沉重,管轄之地龐大,還要顧及我變化多端,不可理解的奇怪想法。”

“你知道就好,若瑤。”程迪智手搭在她肩上,看著她的側臉說。

返航路上,蘇若瑤感想:“一官,你見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嗎?”

“見得多了,也不足為怪。不過你想看,以後有得是機會,先回去吧。”程迪智一句話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