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香和崔氏也隨之離去。
柳長春輕歎一聲:“東家,楊家大少打咱們運昌隆的主意,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日本人牽扯進來,似乎就有點圖謀不軌吧?”
薛念祖冷笑:“柳先生,石野太郎前番想要跟我合夥做買賣,聯營開酒廠,被我嚴詞拒絕。這日本人心懷鬼胎,覬覦的無非是我的祖傳酒方和咱們中國人的釀酒技藝,薛某雖然不才,豈能讓日本人奪了咱們的中國人的寶貝去!他們是休想!”
柳長春點了點頭:“東家,日本人借張作霖的手占了我東三省,在東北開礦貿易,瘋狂掠取我中華礦產糧食。前不久又聽聞日本人威逼利誘,現在又想要占了山東半島。現如今可好,連山西,都有日本人的手伸進來,真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啊!”
“哎——我中國羸弱,導致列強欺淩。我不久前跟馮大哥去法國,沿途所見所聞,我中國人在海外根本站不直、抬不起頭來啊。在上海的黃浦灘和北四川路那兩個公園,我們中國人至今都是不能進去,因為公園的門口掛一塊牌說:華人與狗不得進入。”
“真是豈有此理啊,柳先生!我中國人的地盤和國土,被外國人占了去,我中國人反而不得入內,還與狗並列,堪稱奇恥大辱!”薛念祖越說越激動,麵色漲紅,猛地一拍桌案:“各國洋鬼子把我們中國人看成是東亞病夫、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可氣可歎啊!”
柳長春也是嗟歎連聲。
稍緩,薛念祖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目光冷靜凝重:“馮大哥曾與我講,日本人圖謀我中國釀酒古方,其實不為圖財,隻為軍用。想那關東軍在東北苦寒之地,用咱們的高度烈酒一來可以驅寒取暖,二來甚至可再度提純蒸餾、戰時充作治傷消毒之用……所以,咱們中國的白酒產地,包括四川和黔貴兩省,以及山西,都有日本人打著買賣的旗號進來。”
“柳先生,馮大哥還曾斷言,日本與美國、歐洲、俄國等不同,最為包藏禍心,東洋那彈丸小島資源匱乏,我中國若再不富國強兵,將來日本人必定侵我國土,擄掠我瑰寶財富!因此我薛某人這一生,絕不與日本人合作買賣!”
“柱子,安排下去,命人在我運昌隆酒坊門口掛一標題,上書:誓不與日商貿易。”
柱子領命而去。
柳長春笑了笑:“東家不與日本人做買賣,他也無可奈何。隻是楊家大少爺這邊,恐怕是有把柄落在了日本人的手裏,否則也不會被日本人利用,此事還要妥善處置為好,長春還是擔心日本人會動用官府的關係給咱們施壓,強取運昌隆的股權。”
“楊建昌嗜賭成性,敗光了楊家的資產,八成是日本人在背後攛掇引誘。柳先生你說得沒錯,日本人這回肯定是有備而來,說不準真會動用官府中人——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也沒什麼好怕的。”薛念祖冷冷一笑,起身向外行去:“柳先生,酒坊諸事交給你了,我去臨縣走一遭!”
汾縣縣知事衙門。
縣知事藺世貴和本縣駐軍團長張琨畢恭畢敬地從門口迎進了一個年約四旬頜下一縷長須身著長袍馬褂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亦步亦趨,不敢有半點的僭越。而三人之後,則跟隨著一臉得意的孫奉孝和麵無表情的楊建昌兩人。
入了藺世貴的正廳分賓主坐定,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