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鳶飛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情可謂有兩件。
第一件事,是擁有白?髯這樣一個好哥哥。白家子弟不少也不多,更早以前,白家還有一對雙生子,名叫白朝、白暮,乃是前任次主之子。不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也不多,更何況那兩人的世界裏,單調得隻剩下彼此,任何人都是融不進去的。三哥雖然是前任家主的私生子,但是很早之前就已經接回來了,也算是繼承大統。
第二件事,就是能娶到媛娘這樣的好姑娘。媛娘漂亮、大方、知書識禮、縱使偶爾有點小性子,但卻是很愛他的,這一點他自己清清楚楚。
“鳶飛?鳶飛?”白?髯一隻手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卻聽到白鳶飛肚子裏傳出一陣叫聲,恍然一笑,“餓了?我叫人拿點你喜歡的點心上來。”
“不用,不用……”白鳶飛連忙擺手。
白?髯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捉住他的手:“你我兄弟,以後都是一家,跟我客氣什麼?”
說著,招來一個奴仆,在他耳旁說著,白鳶飛一旁聽著,不由得驚訝,原來這麼些年,三哥還記得自己喜歡的東西。
“奶白葡萄、雪山梅、蜜餞蘋果、小豆卷、豌豆黃都拿一些來,要熱乎的……”
聽著白?髯的話,心中流過一條條暖流,三哥就是三哥,縱使家族裏很多人和事都變了,但是三哥還是當年那個護著他的三哥。
“三哥……”
白?髯看向他,卻見他眸中水光粼粼,似沾著露珠的天子菊花瓣,心頭一熱,將他摟在懷裏,柔聲道:“嗯,我在的。”
白鳶飛手指抓緊了他的衣服,緊緊攥著,嗚咽委屈,好不可憐。
“三哥,你果真還是那個三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變的……”
他伏在他肩頭,哭得像一隻幼獸。
白?髯撫摸他的頭發,任由他哭泣。
“哭吧,哭吧,我知道這麼多年,你真的辛苦了,我應該早一點去接你的……”
此時肚子又忽然叫了起來,白鳶飛尷尬的笑了,擦幹眼淚問道:“還沒上來麼?”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一點沒變,像個小孩子。呐,你看,不是來了麼?”
果然,這樣說著,點心已經送了上來,擺在亭子裏的白玉桌上,而另一個仆人則送上來一束剛剛開放的天子菊。
原來已經正午過去,現在開放的是血紅色的天子菊。
“家主,這菊花……”
白?髯忽然臉色一沉,喝道:“誰讓你拿上來的?馬上給我拿下去!”
“對不起,家主,我這就下去。”
說完,那仆人立馬低下頭,繞過亭子,往另一邊跑了。
白鳶飛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說話,畢竟調教仆人也是立威的一個基本,但是仍是忍不住問道:“三哥,那花為什麼不能放?有什麼問題嗎?其實還挺漂亮的啊……”
白?髯笑道:“你不是餓了嗎?還不快吃?這些小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此事也就沒往下說下去。
白鳶飛肚子裏空城計已經唱了幾折,這麼一提醒,立馬就開開心心的吃起來。
忽然,一個仆人跑了過來。
“家主,青家家主、江家家主到了!”
白?髯點頭,對著白鳶飛道:“你若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就不要去,在院裏呆著,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就過來找你。”
白鳶飛往嘴裏猛塞一把點心,口齒不清的說:“唔,我跟你一起去!!”
白?髯點點頭,牽起他仍舊沾著點心碎屑的手,往大堂走去。
“千須君,離離,真是好久不見!!”
白?髯一到大堂,便讓白鳶飛去他座位上坐下,白鳶飛雖然心中嘀咕萬千,但還是在眾人飽含猜疑的目光裏坐了下來。
心道:“三哥坐在這裏是不是也和我有著同樣的感受?這位置雖然高,俯瞰眾人,但是總有一股不和諧的感受……”
白鳶飛順著白?髯的目光,看到了逆光的兩人。
一人生得白玉冠麵,青絲束得整齊,一條白色祥雲的抹額工整的係在額頭,眉心墜一顆祖母綠的青石,藍色繡邊的袍子,隱約可見白色的內袍,腰封束得緊貼,一根羊脂玉的洞簫墜著淺色的穗,當真是君子如玉,謙若俊竹。
他拱手笑道:“恭喜。”
不卑不亢,為人謙和儒雅。
另一人容貌清秀,麵目俊冷,身著一襲妃色輕紗,腰上的素紈勾出纖細的腰身,一支毛筆墜在腰上,文雅有致,再看她始終清清淡淡的表情,仿若高嶺之花,流雲髻上一朵詭異的白花,與身上妃色完全不同,髻垂下一顆眉心石,表麵白色紋路,裏麵卻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