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眼睛紅得如同受傷的兔子,喃喃道:“你知道我不在乎的,若是在乎,就不會竭力尋你。”
“可是……可是……如果沒有阿鬥,我不會活到今天。”蓮心考慮在三,還是說出了心裏的聲音。
“蓮心,你對阿鬥隻是感激之情,你喜歡的是我。我清晰的記得,每天在你家門放完獵物,你總是四處搜尋著我的影子,沒有找到,又失落的讓伯父將獵物抬到屋裏。每天看著你微笑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了。”王強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憶當中。
蓮心見身側的俊秀的阿鬥狐疑的看著她,忙打斷了王強的話道:“我沒有!!!你每天不聲不吭的將血淋淋的獵物放到我家,那麼可愛的兔子和小鹿,被你一箭射得氣息全無,我找你,不是想見你,而是想對你說,不可以這麼殘忍的。”
燕喃不由得一皺眉頭,心下的怒氣一拱一拱的要往上竄,這個蓮心,還真是讓人無語,一麵接受著別人的施舍,一麵大談倫理道德,還真真的可笑至極。
果見王強呆若木雞,定定的看著與蓮心年紀相當、長相俊秀、一直保持沉默的阿鬥,再看看蓮心眼睛裏閃現的一絲不耐,年方二十歲的王強哪裏有不明白的道理,手不禁一抖,玉釵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
玉釵發出青脆的聲響,破裂成了三塊,發出冷冷的青色的光潤,包裹著它的手帕,被風一吹,飄揚在風中,王強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手帕卻翻卷了三個跟頭,直至消失不見。
唯恐君心不似我心,錯付相思意。
燕喃想要上前,易春風卻抓住了她的手,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感情一事,確實如此,自己想不通關節,別人再勸也是無用。
影兒眼睛紅紅的,低頭用帕子將碎成三塊的玉釵包了起來。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好男兒,為什麼就這麼命運多折呢?不由得抬頭狠狠瞪了一眼蓮心和阿鬥。
不知過了幾瞬,王強穩定些情緒,轉過身去,背對著蓮心二人,聲音嘶啞道:“你們走吧。”
在二人看不見的臉上,男人己經流下了一行熱淚,淚水順著眼下那道清晰的刀疤蜿蜒而下,竟然沒有恐怖之感,讓人隻是憑添幾絲憂傷與滄桑。
蓮心臉現喜色,撲通一下跪在了王強麵前,向王強的背影磕了磕頭,又向燕喃磕了磕頭道:“恩人,我和阿鬥無人以報,不若留下來給恩人做牛做馬以報救命之恩。”
燕喃陰冷著眼看著蓮心的眼睛,直看得她有些瑟縮的低下了頭。
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她一個活了近三十歲的兩世為人又怎會不知?
進得易府,滿目的富貴逼人,氣勢不凡。
再看燕喃與易春風,並排坐在主位,易春風又對燕喃一臉寵膩、小心翼翼,不認識的人自會先入為主的認為燕喃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並且是個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與之相反的,王強與其他男子統一著裝,俱都站著,理所當然隻是奴仆而矣。
不願再回到貧窮的家裏為一日三餐奔波,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如能留在如此善心、富裕的府邸,過著舒服的富裕日子,還可以和她的阿鬥雙宿雙棲了。
燕喃又看了看阿鬥,見對方也是縮手縮腳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 真是人如其名,“扶不起的阿鬥”,對王強淡然道:“阿強哥,給二人拿二千貫路資,送出府門。”
王強有些訝然的輕拭眼角的淚,輕聲低頭在燕喃耳邊道:“小姐,你不必顧忌到我的感受,他們畢竟做了一年學問,管理起府邸事物比我這個大老粗強。我,真的沒關係的。”
燕喃搖了搖頭,眼鋒掃向眾人,用大家都能聽到的清晰的聲音堅定道:“在我眼裏,眾生平等,沒有奴役與被奴役之分,所以,凡是為我做事的,我必會付以等同的報酬;凡是為我托心的,我必會付以等同的真心;凡是為我舍命相依的,我必會付以等同的生命。相反,凡是與我耍陽奉陰諱、陰謀陽謀,甚至謀害我和我的家人朋友的,我必會上天入地、黃泉碧落,讓他血債血償。阿強哥,你既然與我為誠,我便不會負了這種誠心,更不會留下任何礙了你眼的人和事戳你的心。”
一段話,聽得眾人無不動容,強行忍住淚水的王強,眼睛不禁又是一紅,剛才因蓮心而生出的對生活的絕望,如同春風拂過,熨貼而溫暖。
燕喃不屑的看向蓮心道:“蓮心,我要你永遠記住一點,我不是你的恩人,你的恩人,是王強。沒有他,我連看都不屑看你,更不會舍命救你。也請你牢記今天的選擇,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你們走吧,我承受不了你的謝恩。”
目送著王強送二人離去的方向,燕喃忍不住將一隻碗狠狠摔在了地上,怒氣衝衝的又坐回到了易春風身邊的椅子上。
易春風忙拿起自己麵前的茶盞,緊攬在懷裏道:“唉,別摔我的碗,這可是明永樂十二年的茶碗,拍賣會上值八位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