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王貴妃頒發旨意,七月初七乞巧節午時,金陵城各府的大人、夫人並公子、小姐入宮飲宴,乞求女兒們都有雙巧手,另祈求有情人終成眷屬。整個宴席下來,得三百人不止。
各府為彰顯巧手,都會獻上新奇的東西,去年,最受囑目的有三件物件,一個是右督察禦史陳瑛獻的巨大百鳥朝鳳琉璃彩燈,彩燈最為精奇的是百鳥轉動,隱隱向彩燈正中央鳳凰致敬之意。
第二件是工部尚書獻的新式拱橋圖紙,言明,此橋結構,較老式拱橋承受力要增加三成以上。
最後一件是寧國長公主獻的雙麵繡大明版圖,繡法獨特,世間絕無僅有。
為了參加乞巧節,就連一直不過問後宅之事的的駱少謙也緊張起來,一會兒問駱馬氏入宮的衣裳做得了嗎,一會兒又問禮儀學得了嗎……搞得比入宮的駱玉卿、駱如卿和燕喃也跟著緊張起來。
因為受邀的是金陵官員家的子女,所以楚卿、寒卿和平卿不能參加,寒卿和平卿倒沒什麼,隻是千叮萬囑等宮宴回來,一起出去鵲姻橋乞巧。
楚卿卻是分外的憤怒,動不動找借口發脾氣,連她身邊的丫頭都能躲就躲著,生怕被殃及了池魚。
平卿這個小丫頭不知到燕喃這裏告了多少次駱楚卿的黑狀了。
燕喃笑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再忍幾天就回山東去了,和你相比,該可憐的人是我吧!”
小丫頭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大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參加乞巧節宮宴的衣裙外麵罩著一層細紗,很是漂亮,但後麵的擺子有些長,影兒說是為了看著端莊漂亮,可燕喃卻認為甚是累贅,帶著上次從玉石鋪子白得的梅花簪子,索性去祥林居找駱馬氏,改裙子、送簪子一並解決。
因是午後,守門的丫頭也在打著磕睡,燕喃笑著沒有通報徑直來到了駱馬氏的臥房,剛要敲門,卻聽得裏麵駱馬氏和駱風正在聊天,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隻聽駱風聲音有些遲疑道:“母親,兒子有句話一直憋在心裏,現在不能再自欺其人了,自冰兒自盡以來,她的變化太大了,簡直是匪疑所思的地步,父親日日操勞朝堂之事,與冰兒接觸少,未發現是人之常情,但母親應該比書臨發現的更多、更深。”
隻聽一隻杯子猛的頓在桌子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駱馬氏憤怒的聲音傳來:“住口!不管冰兒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女兒,也是你嫡親的妹妹,以後這種渾帳話不要再說了,難道你想讓你妹妹被人當成妖怪燒死嗎?你這個當哥哥的,不能當妹妹的依丈我不怪你,但和那些個外人一起給自己的妹子落井下石我絕不輕饒!別忘了,你今日的逍遙是你妹子求人換來的!”
裏麵傳來了駱風低聲許諾聲。
一股鹹鹹的淚水自眼裏流了出來,如絕堤的壩,怎樣收也收不住。
一直以來,燕喃都沒有將自己融入到這個朝代,總是以第三人的視角看待駱家、看待胡家、看待沐家,看著除了易春風以外的任何人。他們隻是簡單的“他們”,從未被納入“我們”之列。
從未想過,自己已經是大明朝的一個人,從未想過,駱家的人,是自己的血脈親人,她甚至嘲笑過、惱恨過駱馬氏的懦弱,所以在駱馬氏著了連氏的手段、丟了管理中饋之責之時,自己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置身事外的逃到能仁寺躲清閑。
原來,駱馬氏性格雖然有缺陷,但心裏卻明白的很,在大是大非上,她很堅定,連猶豫都沒有猶豫,選擇無條件的站在了自己這一方。
至於駱少謙、駱風和駱雲,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自己和他們已經成了命運共同體,想置身事外又豈是簡單之事?
燕喃默默的將梅花簪子放到了外間的茶桌上,轉身返回桃花苑。
七月初至,桃紅柳綠,燕子呢喃,正是一翻好景像,院子裏,楚卿和如卿正在桃樹下的石桌處納涼。
見行色匆匆的燕喃,楚卿不禁斜瞟了一下,酸酸的口氣道:“喲,妹妹不是大忙人嗎?不是去祈福就是到各府小姐處述話,哪裏還記得桃花苑裏的姐姐們呢!隻不知,是出去述話還是到勞升子劇院、公子府的私會去了!!”本來還要說下去,被身邊的如卿一拉袖子,才住了口,隻是麵部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屑和諷刺。
燕喃腳步一頓,緩緩的轉過身來,凜冽的眼色似乎將人的血液凍結,楚卿、如卿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前些時日燕喃被拐趙王府,沐斌之所以次日淩晨才趕到,是因為調查的所有跡像都指向漢王府,黑虎營著重在漢王府布線,直到胡潼說燕喃曾打聽過趙老爺,才趕到趙王府救出燕喃,事情的真相也逐漸明晰。
沐斌雖未明說,但燕喃心裏已經猜測得八九不離十,漢世子雖然是執行者,蹇玲兒卻是主要推手,從蹇玲兒透露的信息來看,駱如卿也脫不了幹係,隻不知,這個楚卿是否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