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左思右想,最後將手指頭定格在了小荷塘的身上,並信誓旦旦說,那日就穿得身上這件衣服,頭上是這隻金釵沒錯。
錦衣衛遠沒有來時一般的氣勢恢宏,灰頭土臉的走了,人證物證確鑿,紀綱再委曲,再信誓旦旦,亦是於事無補,隻是在盡走前眯著眼,狠狠的瞪了一眼燕喃,如果眼睛能殺人的話,燕喃怕是此時己被穿成了刺蝟。
手下人毫不憐惜的拖著小荷塘走了,血跡從駱府的院內青色板石,一直拖到府外,透著刺眼的紅。
燕喃胸口感覺痛的窒息,雖然不想,卻不能阻攔。
小荷塘年紀雖小,卻是藍玉教陷害自己之人,對敵人的仁慈隻會換來對自己的殘忍。自己與藍玉教注定有了解不開的結,至死方休。
送走了黔寧王妃,燕喃有些疲累,被沐心攙著向桃花苑行去,卻聽到駱少謙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就不想給駱家個交待嗎?”
燕喃轉過身來,抬起了清冷的眼眸,眸光流轉,卻是寒光陣陣,冰可徹骨。
女孩兒森冷道:“交待什麼?是真相嗎?我應該說是‘被關在祠堂裏自省其身’還是‘幫黔寧王府引煞’?亦或是‘被關在錦衣衛詔獄險些喪命’?這些對你重要嗎?你在乎的不過是結果罷了,結果正如你所看到的,我還交待什麼?”
“你……”駱少謙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他為人臣、為人子、為人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兒如此大逆不道的對父親說話,氣得竟然有些結巴了。
而燕喃則是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下回到了桃花苑。
駱馬氏在門前轉悠了三次,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敲了房門進來,看見燕喃正發呆的看著房梁,竟沒了往日的龍馬精神,反現靜謐之態。
不由得近得身前,小心翼翼的說道:“冰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來了那麼多官兵,嚇得我的腿都軟了。你有沒有事?我看你方才扶著老王妃的手有些抖,是不是手受傷了?……”
在沐家別院之時,有沐斌的陪伴,燕喃暫時忘卻了駱少謙及駱府的冷漠。
可是就是剛才,所有的委曲隨著駱少謙的斥責一下子全部侵襲而來,明知道本來就不應該有期望的,卻還是倍感絕望。
此時,駱馬氏這唯一的溫暖的一句話,似乎讓她找到了一個渲泄口,汪在心頭的委曲登時噴薄而出。
屋頂,一道清孑的影,一壇狀元一品紅。男子喝了一口清酒 ,如一把炙烈的火燃燒著冰冷的心,對酒獨酌,隻不知是誰醉了藍顏;
屋內,一道清剪的影,一聲辛酸的嗚咽。女子望著漆黑的夜,如一道寒星的眸折射心中的冷,孤寂滿懷,卻跨不過七百年的眷戀。
半夜,燕喃睜開惺鬆的眼,入了眼瞼的是趴在塌邊那張麵似桃花的容顏,一如自己第一次穿越。
駱馬氏長得雖然漂亮,但性格委實懦弱,又沒有當家主母的威信,萬幸肚子爭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駱風肖像駱少謙,得駱少謙的喜愛;
駱雲天真浪漫,性格討喜。
如果沒有穿越過來時時闖禍的燕喃,駱馬氏應該算是大明朝幸福指數很高的女人了。
黃泉碧落,永不相見。
燕喃有些口渴,輕輕挪動了下手臂,駱馬氏登時一激靈,睜開惺鬆的眼道:“冰兒,你渴了?我去倒水。”
說著,搖搖晃晃的去給女兒倒水喝。
燕喃有些過意不去,同時也分外別扭,畢竟,燕喃從未認為駱馬氏是自己的娘親。
如果不是駱馬氏偶爾的溫情和那次對駱風的斥責,可能關係連儀琳那些小姐妹都不如。
看著燕喃喝幹了水,駱馬氏將茶碗放在桌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道:“冰兒,以後別和你父親頂嘴了,他也很不容易,如果去救你,勢必弄得滿城風雨,你名聲壞了不說,整個駱府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燕喃眼色一冷,原來是來當和事佬的。
燕喃杵逆了駱少謙,他自己下不來台,又不能拿已經有黔寧王府撐腰的女兒怎麼樣,隻能將身上的邪火都發到了駱馬氏身上,駱馬氏隻好來勸說女兒來了。
“母親,你知道什麼是親情嗎?”
駱馬氏登時一愣,不知道女兒緣何一問。
燕喃神思飄在暗夜裏,緩緩說道:“所謂親情,就是血與脈、骨與肉、手與足之間的關係,缺一不可,離了誰都不能獨活。我,卻都不是。我被拋出駱家,駱府還是那個駱家,我卻不再是我。”
駱馬氏眼淚不由得留了下來,哽咽道:“冰兒,你不要這樣說,你突然失蹤,音信全無,我這個當娘的怎能不慌?你爹說凡是和藍玉教有了幹係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誅連九族。我怕得睡不著覺,但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麼能舍得就這麼拋下你,便瞞著你爹央了你舅父和竣兒,偷偷在金陵城查找,連牙行都找遍了,也不見你的蹤跡。萬幸你全首全尾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