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驚詫的看著燕喃,靜待下文。
燕喃狠掐了自己一把,涕淚橫流道:“公公,俺家是山東人,被紀綱紀統領抓進了府,被閹做了孌童,老天開眼,紀綱犯了謀逆之罪,與我一起的小子們都被開恩放了,所以,你老想練手法也沒有啊,俺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是為了得二兩銀了,俺是為了不遭人白眼,進宮討生活。要不這樣,那二兩銀子,就當小的孝敬您老人家的了。”
白麵太監正將信將疑,從裏麵小間裏出來兩人,一個是個穿宮服的小太監,另一個是一個一身破衣的少年,穿太監的將一身宮服扔給破衣少年道:“驗過身了,去換上衣服,還得收兩千人呢,累死人了。”
麵色不娛的看了與公公討價還價的燕喃,不耐煩道:“張公公,磨嘰什麼呢?還不上手?”
張公公一撇嘴,指著脫了舊衣,往身上套太監服的少年道:“和他一樣,是個沒話兒的,紀統領府出來的。”
燕喃腳步不著痕跡的向後轍了轍,準備隨時跑路,卻見換好衣的少年欣喜的跑到燕喃身前道:“怎麼是你,駱、小駱子,你也想跟著出海?”
燕喃訕訕的一笑,卻見少年向自己眨了眨眼。
小太監擺了擺手道:“過場還是要走的,小德子,你現在已經是正式太監了,你去驗身吧。”
少年忙牽著燕喃的手進了小套間。
在房裏,當先對著燕喃跪了下去,淒然道:“恩人,我原本是被家人賣到趙老爺手裏的,被小姐解救後,原以為家人會高興,沒想到不過一年時間就又將我賣到了紀大人府上,紀大人犯事兒後,我不想回家再被賣,便自賣自身到了這裏,沒想到還能再見恩人。”
原來如此,難怪少年為自己打掩護。輕聲問道:“宮裏招這麼多的太監幹什麼?”
少年解釋道:“恩人,聽說當今聖上派鄭公公護送幾位番邦王爺回國,乘坐上百隻寶船,帶領上萬名的太監下西洋。”
半晌不語,外麵傳來了下一個少年被閹割時的慘叫,燕喃才醒過神來道:“德子哥,我的事兒說來話長,下西洋總比入宮好些,我跟你們一起下西洋。”
......
莊嚴肅穆的午門廣場前,肅瑟瑟的跪著數萬名的太監和護衛,聽著城樓上司禮太監的喊喝,偷眼望上,隻見高高在上的城樓,一個小小的明黃的身影,在初升的晨輝下,閃著模糊的光韻,讓人看不分明。
司禮太監一聲喊喝,眾人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一陣號角聲,眾人似出征的將士般有序的向外湧去,高高的城樓上,八龍蟒袍的朱瞻基神情蕭索,心下一片荒涼。
佳人己去,杳無音訊,是生是死,儼然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
如今權傾於朝的男子,回到了建福宮內,更是感覺高處不勝寒,深宮冷如鐵。
如今的建福宮,經曆了“瘟疫”一場血洗,人影單薄,氣氛消沉。男子舉步進得南堂,一個冰筒擺了桌案之前,打開蓋子,裏麵一盆鮮嫩的水果嬌豔欲滴,散著清涼的香。
輕輕剝開,肉色鮮嫩,佳人卻已不在。
孫玉蕭邁著細碎的步子進來,見到恍神的殿下,慌忙跪倒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威武大將軍’它、它歿了。”
男子驀然的站起身,卻又輕輕的坐了下來,臉上展現一抹苦笑道:“她走了,我又何必自欺其人。‘威武大將軍’兩年前早就死了,這隻,隻是在民間收集來的與它相像的而矣。”
看著神情舉止越發相像的女子,男子眼色如墨,指著眼前的果盤道:“ 這盤子果子,賞給你了,就在這裏吃吧。”
玉蕭受寵若驚的坐了下來,深沉的心湖,如被扔進了石子,情愫如一圈圈的漣漪越發蕩漾。
......
“站住,你個盜墓賊......”男人的兩條腿如同兩隻Y型的樹尺叉,分外別扭的邊追著前麵的小太監跑,連喊叫,正叫著,隻覺頭上一痛,眼前一黑,登時暈過去了。
小德子驚嚇的扔掉了手中的棒子,帶著哭腔道:“恩公,現在還沒到福建,你快快走吧,等到了寶船上,想逃也來不及了。”
化身“梅良馨”,小名“小洛子”的小太監皺著眉頭,一口唾沫吐在手心上,在倒在地上的林一南胳膊上搓了搓,搓下一大團泥丸後,使勁一掐林一南的人中,隻聽男人嚶嚀一聲醒來,見是燕喃,臉色登時脹得飛紅,又要跳起來拚命。
燕喃一把將林一南重新拍倒在地,將泥丸子扔到男子的嘴裏,狠戾道:“你不是說我是女魔頭嗎,我的手段可不隻這一星半點兒,還指認我是盜墓賊,你也不想想,你怎麼會出現在墓裏看到我,你豈不是不打自招。”
林一南嘴巴張得老大,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指認了燕喃是個盜墓的,自己反而被捕快充了數,直接扔去淨了身。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