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為防範長生殿找麻煩,在前院忙活了一夜,聽聞阿舒醒了,心急地趕了過來,卻見顧如許和孟思涼站在屋外,不知談了些什麼,二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他上前問:“教主,聽說阿舒醒過來了?”
顧如許指了指裏頭:“嗯,剛醒來,去看看吧。”
說罷,便同他一起進屋,順手硬拽上了孟思涼。
“阿舒!”她進門便喚了一聲。
季望舒看了過來,衝她笑了笑:“教主……屬下辦事不力,還勞教主親自前來,實在惶恐。”
“說什麼呢,本座還能將你扔在阮方霆手裏不管嗎?”
似是覺得眾目睽睽之下,讓姑娘家靠著自己著實不妥,嶽將影便拿了兩個枕頭來墊在季望舒背後,讓她靠在床邊。
顧如許坐在床邊,問:“你這次怎麼會落在阮方霆手裏?”
“楚京那邊可是發生了什麼,跟你同去的兩個暗閣弟子呢?”林煦隨即問道。
季望舒默了默,神色凝重起來:“說來話長,那兩個弟子已經被長生殿的人殺了,看手腳功夫,多半是甲等,屬下離開楚京城後,本打算立刻趕回瓊山複命,沒想到在城郊看見了阮方霆,便跟著他到了一處農舍,黃昏之時,竟等來了當朝太後司菀與之密會。”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太後娘娘——?”嶽將影臉色都變了,著實摸不著頭腦。
顧如許和林煦卻是沉思片刻,便斷出了七八分始末。
“你的意思是,你撞見了當朝太後與阮方霆暗中勾結,才會被追殺?”
“不止如此。”季望舒鄭重道,“屬下還聽見太後命長生殿將蘭公子趕盡殺絕,且要對一個名喚玉娘的女子下手。”
“太後為何要對蘭舟……”她的話戛然而止,思索片刻,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不成朝廷已經懷疑到蘭舟頭上了?”
季望舒點了點頭:“怕是不止如此,這幾日阮方霆對屬下嚴加拷打,詢問您的來曆,屬下雖什麼都沒說,但憑這廝心狠手辣的做派,即便隻是懷疑,也不會就此罷休。”
“如此,須得盡快稟報公子。”林煦道,“屬下這就書信一封,傳回瓊山。”
顧如許麵色凝重,示意他就這麼辦。
本以為還有喘息的餘地,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阿舒的遭遇怕隻是個開端,長生殿竟是太後的人,這下即便有心匿藏,也難逃這一劫了。
嶽將影聽得一頭霧水,卻也隱隱感到這其中藏著不得了的秘密,聯想到之前對蘭舟的猜測,不由得心頭一緊。
“你們該不會打算與太後作對吧?”
顧如許看了他一眼:“現在是這位太後娘娘盯著我們不放,倘若之前種種都是受她之命,阮方霆倒成了個不值一提的嘍囉……”
她歎了口氣,道:“這幾日且留在曲州,留意阮方霆的一舉一動,若有動靜,也好及時應對。”
寒暄幾句之後,眾人便離開了這間屋子,讓季望舒好生休息。
季望舒起初難以入眠,在孟思涼點上寧神香之後,便漸漸睡去了。
這一覺,睡到了日近西山,再睜眼,頓覺口幹舌燥,四下十分安靜,想必人都去盯著長生殿那邊的動靜了,她掙紮著起身,渾身的傷口稍稍一動便被扯得生疼。
僅僅是從床上坐起來,已經令她冷汗涔涔,四下有些昏暗,她這一覺睡得迷糊,隱隱約約地看到不遠處桌子上的一壺茶水,哪成想剛邁出一步,腿腳便化了水似的酸軟下去,她打了個趔趄,本以為得跌上一跤,卻穩穩地倒進了一個帶著藥香的懷抱。
熟悉得她猛然一僵。
“小心些。”孟思涼將她抱回床上,去倒了杯水給她。
她怔愣地望著他:“……師父,您幾時來的?”
“從午後一直在,方才小憩了一會兒,你便醒了。”他道,“可好些了?”
季望舒捧著水,有些無所適從:“嗯,好多了……”
“那便好……這幾日莫要亂動,待傷口結了痂,就能下榻走動了。”孟思涼溫聲囑咐,扣著她的手腕探她的脈搏,她這一身傷口看著嚇人,所幸內傷不重,隻是這段時日須得多加注意,不可沾水,“既然醒了,便換一下藥吧。”
說著,他將膏藥取來,托起她的胳膊,將布條一圈一圈地解下來。
她胳膊上的鞭痕,稍稍一碰便會冒出血珠子,整條胳膊幾乎都是淤青的。孟思涼擰著眉,小心地打濕帕子,將周圍的血擦掉,用竹篾將原來的藥刮去,重新抹上一層。
藥膏清涼,敷在傷口處卻是火辣辣地疼,她隻得咬牙忍著。
似是感覺到她的胳膊在抖,孟思涼將力道又放輕幾分,抹上藥膏後,那起幹淨的布條重新包紮好。
屋中很是安靜,除了換藥的窸窣聲之外,便隻有二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