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榭周圍,燭光湧動,三九寒天,卻見此間佳人身姿曼妙,紅裙輕紗,裸足而舞,踝佩金鈴,項戴金環,伴著鼓點旋轉變幻,冷袖拂動,清風徐來,與灼灼燈花交相輝映。
沈雖白所望見的,唯有場中一人。
她跳得並不好,甚至有點混水摸魚的意味,借著自己的輕功在胡姬中往來複去,所幸眾人在意的是一群佳人的異域舞姿,倒是並未嚴苛到每一人。
她本就生的美,這是他第一次在犀渠山莊見到她時,就曉得的。當年蹲在梨花樹下,衝他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姑娘,比那日燦爛的春景還要明媚,她本來就是一簇火焰,引得人披荊斬棘而往,一年年過去,亦複如是。
她穿著一身胡姬的舞裙,媚眼如絲,隔著一片輕紗,也是世間少有的顏色。他不否認這其中也去摻雜了不少他夾帶私情之後的看法,或許她隻要站在這,就足以把他將死了。
就如此時此刻,他一麵彈琴,還總是克製不住地時不時抬眼看一看她,一遍遍確信不是他眼花,而是她真的在這。
蘭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隔著箬笠隱晦地望著。
曲調愈發激烈,鼓聲也越來越快,胡姬們每一次旋轉都能隱約看到舞裙下如雪的肌膚,四周的賓客看得眼發直,沈雖白不由得皺了皺眉。
眾人遠觀已算是顧著自己的麵子和體統,畢竟在人家的壽宴上,便是瞧見了人間尤物也斷不能讓人笑話。
但坐在一旁的鄭安酒過三巡卻已是色迷心竅,看著舞榭中翩翩起舞的胡姬,已經有些忘乎所以。
與蒙著麵紗的顧如許對上視線的一瞬間,骨頭都酥了幾分。
待曲聲一停,便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拽,顧如許的心思都在蘭舟那邊,一時疏忽被他扣住了手腕,不過一晃神功夫,竟被他拉進了懷中。
古琴錚然一聲,四下頓時陷入了尷尬。
鄭安坐了下來,眼中色欲靡靡:“美人兒,與本公子喝杯酒如何?”
他一開口便熏了顧如許一臉酒氣,她不由得暗暗皺了下眉。
若換作尋常,這等紈絝敢同她動手動腳,她早讓他曉得花兒為什麼那樣紅了,偏偏今日她隻該是個怒圖舞姬,不便動武不說,也不便開口。
這鄭公子似乎是將她的隱忍和惱怒看做欲拒還迎的嬌羞,更加肆無忌憚地把她往懷裏拉:“小美人,跟著本公子,你以後在這府裏就是吃香喝辣,來,喝一杯!”
他這般舉動弄得在場的文武官員們好不尷尬,堂堂相國嫡子,竟然在自家父親的壽宴之上公然調戲舞姬,還說出這等沒規沒矩的話來,實在不成體統。
鄭承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又不便在此時嗬斥這逆子,便朝次子使眼色,命他快快攔住這不肖子,莫要再丟相府的臉了。
鄭洵看著正與美人拉扯的兄長,又看看這滿堂的賓客,過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為難得一臉愁相。
鄭承氣得臉色發青,若是平日裏他胡鬧一番也就罷了,今日如此大庭廣眾之下,連嶽琅都在席,可不是給人家看好戲嘛!這個逆子,被寵得無法無天,本想著今日讓他多結識一些達官顯貴,日後的路好走一些,哪成想他竟如此不知進取,隻顧垂涎美人,半點不懂他苦心!真真是氣煞他也!
他緊緊捏著手中酒杯,恨不得現在就打死這個逆子!
嶽琅一言不發地看著鄭安,沉默半響後,意味深長地對鄭承道:“鄭大人的公子真是好雅興,聽聞貴公子風花雪月樣樣精通,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看來這位姑娘便是貴公子今日相逢的知己了,這關外的美人雖不似中原女子溫婉解語,倒也別有一番韻味,貴公子收入房中,可是不可多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