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楚京斷斷續續地下了半月的雪,日子在總是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正月便過去了,就在諸多線索冗雜之際,遠赴邊關的暗閣弟子與犀渠山莊那邊同一日傳來了消息。
玉娘交給沈遇的毒,經沈遇查探,果真來自於江湖。這製毒的手法,與萱穀同出一脈。
萱穀曆代一脈單傳,偶有例外,最終也隻會留下一位穀主。這個中緣由旁人隻聽聞道是萱穀擔心功法和製毒的本事外傳,故而防備有加,然事實顧如許卻是能料想到幾分。
萱穀曆代穀主所練的功法,就如思涼告訴他的那樣,自損得極為厲害,能活到不惑之年的穀主,百年來屈指可數。
故而萱穀穀主從年紀輕輕便會開始物色傳人,而多半都是在江湖中人還不曾反應過來之時,上一代穀主便過世了,而新一任穀主則會開始修煉功法,將其延續下去。
萱穀中人素來深居簡出,鮮少扯入江湖紛爭,由此江湖中亦有傳言,說萱穀穀主乃是易容高手,每一次現身江湖,都以不同的麵貌,殊不知每一次所見,都是全然不同的人。
這種功法本是為了抵禦百毒,以防萬一,但沒想到,曆代穀主卻都無一例外地死在了自己修煉的功法上。
直至思涼這一代,才終於斷絕了這師門祖傳的秘法。
而上一任穀主,也就是孟思涼的師父,原本有一位師弟,天賦極佳,幾乎與自己的師兄不相上下,卻不知何故,最終沒能留在萱穀。
萱穀之功法不許外傳,思涼這位師叔本應被自己的師兄親手處死,以絕後患,然同門一場,終是不忍,一念之差,終究養虎為患。
出師之後,此人便自立門戶,萱穀毒仙的名號乃是曆代萱穀穀主繼承,而他則隱姓埋名,自封毒鬼行走江湖。
然這個名號在當年並未傳開,有萱穀毒仙的名頭在前,後來之人也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幾乎無人曉得江湖上還有過這麼一位人物。
毒鬼出現時沒有在武林中掀起任何波瀾,他所使之毒大都出自師門所傳,故而也沒多少人分得清被毒殺之人究竟是死在誰手裏。
但沈遇起初對這毒鬼有所耳聞,此次既然懷疑了,便將二者比對了一番。
先帝所中的這種毒,與毒鬼製毒的手法更為相似。
如此一來,此毒的出處便八九不離十了。
沈遇還派人去了趟萱穀,找出了毒鬼當年在師門時,與師父師兄一同留下的畫像,雖經年累月以至於有些褪色了,但依稀還能辨認出樣貌。
蘭舟拿起那副畫像,仔細端詳,兩位萱穀穀主並不難認,此生閣當年也收錄過這二人的容貌,而站在孟思涼師父身邊的藍衫男子,卻是從未在江湖上見過這一號人物。
“這便是毒鬼嗎?”他眉頭一皺。
“讓我看看。”顧如許湊了過去,仔細瞧了瞧毒鬼的麵容,忽然僵住了。
被遺忘的那段記憶接連湧入腦海,劍影刀光,如隕星閃過,令她有些恍然。
“怎麼了?”蘭舟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搖搖頭,勉強穩住身子,指著畫像上的藍衫男子道:“我好像見過這毒鬼……”
聞言,蘭舟一怔:“可還記得在何處見過?”
她略一頓,麵色也漸漸沉了下來:“一年前,在楚京城郊。”
“……一年前?”蘭舟沉思半響,不免吃驚,“難道是你突然失蹤的那半月?”
“嗯。”她點了點頭。
“你之前從未提過那半月發生的事。”
她收緊了拳:“當時出了點意外,我記憶有礙,故而一時沒能想起來,但今日見了畫像,卻是全都記起來了。阿舒,帶著畫像,我們去千金布莊。”
“是。”季望舒即刻領命。
雖不知她究竟想起了什麼,但蘭舟看她的臉色,恐怕那半月是發生了什麼,便隨她一同去了趟千金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