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他,這就是好機會。
但我沒有去,我站在角落裏,看晏骰進屋沒有發現我時的不悅,看一群群的官兵太監搜不到我時的緊張。
徹夜,王府慢慢開始平靜,我踩準時機現了身。
王府的侍衛一把押住我,五花大綁的送到了晏骰麵前。
他陰沉著臉,鎖定我的眼睛想要把我看個透。
一國戰神的威嚴,對我並無大用,我不看他,也不說話,一如當初頤無救我時的樣子。
“賤婢,不知好歹!”
太監急著邀功,惡狠狠的給了我一耳光,“啪!”的一聲,力道大得我腦袋發懵。
我緩緩轉正被扇到一邊的頭,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不怒,不語,不哭,不鬧。
晏骰的目光深了深,卻沒有反應。
太監狗仗人勢,又是“啪!”的一耳光,力道有增無減。
我口中一片腥甜,臉上已無知覺。
太監舉手欲再打,晏骰沉沉的出了聲:
“拖出去斬了。”
太監應了聲是,欲拖我,晏骰猛的起身,拔劍刺入他的胸口,在侍衛驚恐的眼睛中,麵無表情的將劍抽出,
“本王說的是你。”
太監絕望閉眼。
晏骰並沒有理會我,他幹淨利落的走了。
後有丫鬟給我安排了屋子,還尋來了太醫。
自然,這是晏骰的指使。
夜裏,迎來一客。
這俊逸不凡的身姿,我便知道是頤無。
他站在我麵前,目光深而複雜,
“我以為你會直接殺了他。”
我不語。
他伸出手,想撫我紅腫的臉,我側臉躲開。
他僵了僵,收回手,
“不準備告訴我,你到底要幹什麼嗎?”
我淡漠開口:
“你不該來,走吧,日後都不要來了。”
他像是早已料到我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我有一瞬心軟,他那樣放蕩不羈的一個人,舍去追求的一切,接下整個頤家的家產,隻是為了讓我有一點點勝算。
而我,自始至終,都在算計他利用他。
他何其聰明,怎會不知?!
隻是甘心被我利用罷!
但我不能心軟,他幫我接近了晏骰,這就夠了,不可讓他陷得更深,亦不可讓他知道我對他的一絲絲不忍,不可讓他對我抱有希望,不然,他會被我害得很慘。
我打開門,盡量漠然,
“你走吧,莫要害了我。”
他氣息有一瞬不穩,我能看到他忍到青筋爆起的手臂。
但他終是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晏骰將我安置在府內後,就再沒來見過我,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他是戰神,年輕有為,傲氣不可忽視,想爬他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我卻這麼光明正大的躲他,讓他覺得被打臉。
事實上,我的躲避就是一次豪賭,賭注是我的命。
我賭他不會殺我也不會放過我,因為我從這個人的眼睛裏看到了極強的占有欲,這樣的人,看上的東西就一定會捏在手中。
我賭贏了,
他在等我去求他,等我卑微的求他的憐憫和寵愛。
但是我會麼,我不會。
和他不同,我沒有傲氣,我早已不是一國公主,一個連乞丐都做過的人,哪裏來的傲氣呢?
我要吊著他的胃口,這期間,還要鬧出點動靜不著痕跡的讓他知道,以免不小心被他遺忘。
我要讓他嚐遍世間極苦,讓他身敗名裂,然後斬下他的腦袋帶回我東周,以此祭奠我的父皇母後,還有東周的百姓們!
我安靜了四五日,每天隻待在屋裏,不曾越過那道門檻,府內安排給我的丫鬟小圓是個乖巧的,見我整日麵色鬱鬱,便常常尋思著逗我開心。
不過那些小丫頭的把戲,又哪裏能讓我有半分開懷?
姬無收養我那年,這些把戲早就被他玩爛了,是以,我見怪不怪,但還是會配合的莞爾一下,平日對她也盡量溫和。
初來乍到,我需要一個貼心的丫鬟,收買人心這招,是最重要的。
沒兩日,小圓便跟我親近起來,待我如同親姐姐一般,這樣單純的心智,我也著實對她有幾分好感。
第五日,我琢磨著該現身了,彼時正是初夏,天氣也熱得緊,我拿了扇子,挑了身素白色的羅裙,盡量著裝簡單的出了門。
對所謂的現身,我並沒有什麼頭緒,隻能出去碰碰運氣,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小圓帶著我,一路逛到了荷花池,那裏似乎格外熱鬧,鶯鶯燕燕打扮豔麗的女子站了好幾個,竟將那池塘裏幾朵嬌美欲開的荷花給比了下去。
我默默的頓了腳步,晏骰沒有納妃,也無侍妾,通房丫鬟不可能這般打扮,看來,這幾位美人是達官顯貴送來巴結晏骰的禮物了。
這倒也是,西棱國平定天下,改名為大棱國,晏骰此次回京,就不會再出征了,百官自然要想方設法巴結的,恐怕金銀美人是少不了的。
我站在那裏沒有動,奈何我穿了一身惹眼的白衣,幾位美人一下就注意到了我,目光瞬間警惕起來,像是遇到了可以威脅她們的東西。
隨即她們邁開蓮步走過來,帶頭的紅衣女子羞澀的衝我笑了笑,說話的聲音像鳥兒般好聽:
“這位姐姐生得好美,是哪家千金呢?”
我看著她,沉默以對。
她微微露出了一點尷尬,然後不在意的走過來,怯怯的輕輕拉住我的衣袖,水靈靈的大眼睛有幾絲無辜,看起來像未經事事的孩子,
“姐姐不要嫌我無禮,我一看到姐姐便心生喜愛,似姐姐這般美麗的人,一定會被王爺選中的,日後,還要請姐姐多多照拂…”
她以為我跟她們一樣,是被別人送進來的禮物嗎。
我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她的眼睛,這個女孩子,不簡單,心機深沉,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別人或許就讓她給糊弄了,但我看透人世常情,何況,她第一眼看見我時,眼睛裏的警惕出賣了她,還有就是,她表現得太過完美,凡事過猶不及,完美的人,才是可怕的。
見我仍是不語,她像是習慣了一樣,想著法兒親近我,糯糯的語氣,怯怯的眼神:
“我叫岑若若,姐姐,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雲皎。”
我輕聲回道。
她眼睛一亮,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整個人歡喜起來,一個勁的誇我
“姐姐的名字跟人一樣美呢!聲音也好聽,又輕又柔,讓人聽了好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