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舞與飄落之間,在絢麗於平淡之間,在躍動與平靜之間。大部分為了保命,壓抑隱藏遮掩了內在美麗的蝴蝶,擬態為一片枯葉。
最後的時刻來臨,眾人走過森林,隻見枯葉滿地,無人看見蝴蝶。蟬行者一旦喚醒內心的蝴蝶,創造了飛翔的意誌。就不再停止飛行。不再壓迫內在的美麗。他會張開雙眼看燦爛的夕陽。它會大聲念誦十四行詩。它會側耳傾聽繁花的歌唱。它會全身進入一朵蘭花香。
最後或許也會頹倒在一片枯葉林間。它內心的蝴蝶卻與初生時一樣美麗。如果內心的蝴蝶從未蘇醒,枯葉蝶的一生也隻不過是一片無言的枯葉。
在一個偏僻遙遠的山穀裏,有一個高達數千尺的斷崖。不知道什麼時候,斷崖邊上長出了一株小小的百合。百合剛剛誕生的時候,長得和雜草一模一樣。但是,它心裏知道自己不是一株野草。它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內在的純潔的念頭:“我是一株百合,不是一株野草。惟一能證明我是百合的方法,就是開出美麗的花朵。”有了這個念頭,百合努力地吸收水分和陽光,深深地紮根,直直地挺著胸膛。終於在一個春天的清晨,百合的頂部結出了第一個花苞。
百合的心裏很高興,附近的雜草卻很不屑,它們在私底下嘲笑著百合:“這家夥明明是一株草,偏偏說自己是一株花,還真以為自己是一株花,我看它頂上結的不是花苞,而是頭腦長瘤了。”公開場合,它們則譏諷百合:“你不要做夢了,即使你真的會開花,在這荒郊野外,你的價值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偶爾也有飛過的蜂蝶鳥雀,它們也會勸百合不用那麼努力開花:“在這斷崖邊上,縱然開出世界上最美的花,也不會有人來欣賞呀!”
在野草和蜂蝶的鄙夷下,野百合努力地釋放內心的能量。有一天,它終於開花了,它那靈性的白和秀挺的風姿,成為斷崖上最美麗的顏色。這時候,野草與蜂蝶再也不敢嘲笑它了。
百合花一朵一朵地盛開著,花朵上每天都有晶瑩的水珠,野草們以為那是昨夜的露水,隻有百合自己知道,那是極深沉的歡喜所結的淚滴。年年春天,野百合努力地開花,結籽。它的種子隨著風,落在山穀、草原和懸崖邊上,到處都開滿潔白的野百合。
幾十年後,遠在百裏外的人,從城市,從鄉村,千裏迢迢趕來欣賞百合開花。許多孩童跪下來,聞嗅百合花的芬芳;許多情侶互相擁抱,許下了“百年好合”的誓言;無數的人看到這從未見過的美,感動得落淚,觸動內心那純淨溫柔的一角。那裏,被人們稱為“百合穀地”。
不管別人怎麼欣賞,滿山的百合花都謹記著第一株百合的教導:“我們要全心全意默默地開花,以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月,闕也”那是一本二千年前的文學專書的解釋。闕,就是“缺”的意思。
那解釋使我著迷。
曾國藩把自己的住所題作“求闕齋”,求缺?為什麼?為什麼不求完美?
那齋名也使我著迷。
“闕”有什麼好呢?“闕”簡直有點像古中國性格中的一部分,我漸漸愛上了闕的
境界。
我不再愛花好月圓了嗎?不是的,我隻是開始了解花開是一種偶然,但我同時學會
了愛它們月不圓花不開的“常態”。
在中國的傳統裏,“天殘地缺”或“天聾地啞”的說法幾乎是毫無疑問地被一般人
所接受。也許由於長期的患難困頓,中國神話對天地的解釋常是令人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