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就那麼熟絡的不停地叫著阿姨。
小孩子還是固執的看著我，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阿姨，你為什麼要在這裏要飯啊？”
說話軟軟嚅嚅的，帶著孩童獨特的天真。
明明應該是童言無忌的話，明明應該是一笑了之的話，可這樣的天真卻狠狠地刺到了我的心窩子上。
曾幾何時，我也幻想過，饒是生在這樣不堪的家庭裏，我也肯定是能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改變命運的，定然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卻沒想到，依舊如此。
因果輪回，從來都容不得反抗。
我都懂的，都看的清楚，但是從來都不想認命，之前這樣，現在也是如此。
“不是要飯哦。”我笑眯眯的看著他，壓下心底一瞬的沉暗和壓抑，揚起最大的笑容，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但是算起來的話，也差不多。”
我這樣遊走在灰色邊緣的人，再怎麼恃寵而驕，看的依舊是別人的臉色，靠著的依舊是別人的權勢來肆意妄為。
我見過無數的憑著自己本事成功上位的，但是還沒有幾個能成功的洗白自己的，一旦踏入這樣的行業，一旦沾染了，哪怕你身不由己，也照樣會背著這個汙點走一輩子。
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那阿姨你可以加加油，不去要飯。”
他好像不懂我說的意思，胖墩墩的身體蹲在這邊，說道。
因為說話太用力，身體晃悠了幾下子，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聽到這樣的話，我才輕輕的笑出聲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要是那麼容易的話，拚著我全身的力氣，我也會努力的，何必要摸黑走到底呢。
“不行啊，你要是不好好學習的話，也會跟我這樣子的，這麼慘。”
我故意板著臉，湊到他的麵前，嚇唬他說道。
可後邊一個年輕的女人，急匆匆的過來，一把抱過那個胖小子，警惕的看著我，又急匆匆的離開。
甚至連眼神也都沒多一個，防賊一樣的走了。
唯獨她懷裏那胖小子，不停地探出腦袋試圖說點什麼。
剛才他被抱起來的倉促，沒說出別的話，隻來得及留下一枚髒乎乎的硬幣落在我的腳底下。
那枚硬幣上沾著油彩，卻像極了剛才固執的衝著我攥拳揮手的胖小子。
似乎還在問我，為什麼非要這樣要飯呢？
努努力不好嗎？
我伸手撿起那一枚硬幣，沒嫌髒，直接攥在手裏。
剛才壓抑到幾乎要爆發的情緒，現在也似乎被撫平了下來，腦子裏蹦出來的極端暗黑的想法，也被如數的壓下。
想那麼多做什麼呢。
人活著，不就是賺著了嗎。
“要飯還要上癮了？”
我才準備輕輕的鬆口氣，順便感慨一下，天靈蓋上卻驟然的落下這樣的聲音。
不鹹不淡的，平靜的甚至都沒多少的起伏。
我仰頭看上去，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人。
他站在我身邊，頎長的身體擋住了大半的光，大片的陰影落下來，卻在這個瞬間，有種格外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