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行鬆了口氣,道:“師兄,你怎麼來的這麼晚,不是說好了要接應我的嘛?”
孫亮安跑近幾步道:“我一直在寺門口等你,看見你從寺裏跑出來,你跑得太快了,我想追都追不上,不是叫你慢點跑嘛?為什麼沒把神行引出來,反而有個黑衣人在後麵追你?你們動過手了?”
張知行道:“你要是後麵有個奪命殺手追著你,你跑得肯定不會比我慢。今天真倒黴,李鬼碰見了李逵,剛才那個黑衣人就是檀香劍客。”
孫亮安驚道:“是他?他在憫恩寺做什麼?”
張知行道:“他自然是來殺人,我闖進慧寧大師房裏時,他已經先躲在裏麵了。”
孫亮安道:“看來他是真的來行刺慧寧的。”
張知行道:“慧寧大師在武林中深孚人望,為人也是恬淡退讓,按理不會得罪什麼人,況且他武功那麼好,又會是誰甘冒風險,要殺他呢?”
孫亮安道:“有道是匹夫無罪,罪在懷玉,我來問你,在少林寺除了方丈,誰的威權最大?”
張知行道:“少林寺三院一堂,達摩院、龍樹院、戒律院和羅漢堂,凡入達摩院者必定是少林寺中出類拔萃的人物,達摩院首座幾乎都是下任方丈的不二人選,自然是他的威權最大。”
孫亮安道:“我說的是權柄不是地位,這二者可並不完全相當。好比在朝廷裏,六部之中吏部為首,吏部尚書當然是位高權重,下來是侍郎,可是在吏部裏最有威權的卻是另外兩位人物,一個是文選司司長,一個是考功司司長,這兩個人一個管官吏選拔,一個管官吏的考核。莫說是在吏部,就是在整個朝廷裏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啊,哎。”
張知行笑道:“朝廷裏的事我弄不明白,不過當年你是不是沒能混上這兩個職位才辭官歸隱,混跡江湖的啊?”此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心想師兄當年為何棄廟堂入江湖,這個中的緣由除了他自己,旁人都不知曉,自己這話莫要觸到了師兄的隱痛。
孫亮安卻並無不悅,隻淡淡地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達摩院首座地位是高,但在我看來威權最重的卻是戒律院首座,若說他隻能考稽少林寺裏那三千個大和尚,那確實沒啥稀奇,可你要知道少林寺的俗家弟子遍布天下,這裏麵有好多是幫會的首腦人物,若是管管這麼些人,你說權柄大不大?”
張知行道:“自然是大,但我並不明白,所謂‘俗家弟子’和真正出家修行的大和尚們還是不一樣的,他們為何會心甘情願地聽少林寺管束呢?”
孫亮安道:“這裏麵自然是有門道的,少林是武林第一大派,樹大根深。有了少林弟子這個身份,行走江湖會方便許多,況且大家都是少林弟子,便可以師兄弟相稱了,這於那些經常需要吹噓交遊的人來說,更便利於他們攀附關係。但久而久之,少林寺這俗家弟子是越收越多,有一些壓根就沒進少林寺練過一天武功,隻由他師傅傳授幾招少林寺的入門功夫,竟也自稱是少林弟子,這樣一來難免良莠不齊,會有一些人做出有辱師門的事,少林寺為保金字招牌,自然是要對他們嚴加管束。他們若想不受管束,也可以,隻要不自稱是少林弟子便可以,可惜他們又舍不得這塊金字招牌。”
張知行道:“況且少林弟子又豈是他們自己想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的。”
孫亮安道:“那是當然,所以這戒律院首座既然能管這麼多人,掌中有權,自然是容易招人嫉恨,有人想殺他,便也不出奇了。”
張知行道:“江湖的事啊,難辦的很。且不管那個殺手了,反正他也不是要來殺我,我們的事怎麼辦?”
孫亮安道:“你也累了大半夜了,先回客棧休息吧,我現在就要去趟皇甫府,把明天的事情安排一下。”
張知行打了個哈欠,道:“你不提,我還不覺得,原來我真是困了,既然師兄有了安排,明天是不是就用不著我這個跑龍套的了?”
孫亮安道:“你明天想不去也可以,現在就回憫恩寺,再扮檀香劍客去‘刺殺’慧寧,然後把神行那個難纏的家夥引走,這樣明天我一個人也許可以應付,你也就可以不去了。”
張知行伸了伸舌頭,道:“算了,明天我去,反正我也跑慣了龍套。”
張知行回到客棧,雖然很困累,但想到明日還有事,不能放鬆警惕,所有沒有倒頭就睡,而是坐在床上盤腿打坐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