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一直在保溫箱裏呆了快小半年,才正式出院回家。小小的人兒終於從皺巴巴的一團,變得粉白粉白雖然還是小小的一團,但依稀精致的五官,已經顯現出來。
出院那天,蘇起軒和幾個鄉親來醫院為了表示喜慶還放幾節鞭炮,雅如也因為吃了幾隻老鄉給的母雞和雞蛋,臉色顯得紅潤不少,整個人也圓潤了一點。
回到蘇起軒住宿外加營業的小診所,幾個相好的鄉親和起軒的大伯(蘇起軒父母早亡,從小和寡居的大伯長大)早已經準備好了幾桌酒菜熱鬧一下。這個時候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往裏直串衝到雅如跟前,一直嚷著:“都說阿姨生了一個瓷樣的娃娃,我非要看一下。”“大勇,別嚇著寶寶了。”大勇媽跟著後麵直嘮叨。
大勇走近,揭開小包被,看到一張小小的粉粉的嬰兒臉,頓時覺得大氣也不敢出,伸出一根還算幹淨的手指摸著娃娃的臉。蘇媚呀呀的哼著,也不知道是癢還是什麼的,臉上蕩出笑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大勇。兒時的大勇,在那個瞬間象被定住了一樣的,或許被這個天使般的笑容感染還是其他,也注定他將來的一生也和這個娃娃不可分割的牽聯。
一轉眼,大勇快十歲了,而蘇媚也長到了五歲。小小的人兒,膚色白晰一雙大眼睛象雅如黑白分明,如果說這張臉上有什麼打動人的地方,一定是這雙會說話一樣的眼睛。隻是因著早產,蘇媚比同齡人顯得個子小一些,也因為這樣一些近裏小孩們不願意和她玩,她白晰、孱弱也顯得不象其他小鎮上的孩子那般野氣和調皮。大勇總是在其他孩子不和蘇媚玩的時候陪著她,以至於小孩子們既怕健壯的大勇,也時不時嚷著開玩笑:“大勇,你再不出來玩,我們就不選你當頭了,別陪著你那個小媳婦了。”
大勇總是氣急的回答:“小崽子們等著,哥哥來收拾你們,蘇媚,我出去收拾他們去了,一會兒給你帶好玩的回來。”蘇媚總是眼矇矇的看著大勇說:“大勇哥哥,你一會兒要回來找我玩啊。”
後來很多年,大勇對蘇媚說:“也許那個時候我就丟不下你了。”
雅如在生下了蘇媚之後,又懷了一個孩子終是身體不好,小產了。也因為這樣,身體一直不好。
那天蘇起軒,正在給一個骨折病人接骨,大勇媽跑過來著急的說:“起軒,你快去看一下你媳婦,她一下子暈倒了。”
蘇起軒安置好病人,趕緊趕回去,發現雅如臉色發白,狀態很不好。
蘇起軒把蘇媚托付給大勇媽,帶著雅如去了縣醫院,到了縣醫院做了各項檢查,醫生出來對蘇起軒說:“做了病理檢查,應該是宮頸癌,這個病沒有什麼症狀,你們有孩子嗎?”
蘇起軒:“有一個女兒。”
醫生接著說:“那還算好,如果隻是癌症初期可以切除子宮,當然肯定是不能再有孩子了,如果是癌狀晚期估計時間不長了,我們這裏是小醫院,還不能做確切的診斷,你最好去省城大醫院有一個確切的診斷才放心。”說完,醫生急匆匆的走了。
蘇起軒一個站不穩,就著旁邊的凳子坐下來,雅如是一個賢靜的女子,她是他覺得這一輩子可以走過一生的人。這個消息無疑讓他接受不了,但蘇媚還小,他必須要堅強,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把這個事情告訴雅如,畢竟她才三十歲不到的年紀,想想這些,起軒眼眶都濕了起來,但很快他鎮定情緒走向病房,他決定不管如何讓雅如感覺幸福和快樂一點才是現下最重要的。
蘇起軒還是沒有告訴雅如實情,隻告訴雅如子宮上長了一個良好的瘤子,把蘇媚托付給大勇媽照看幾天,帶上積蓄帶著雅如去上海的大醫院進行最後的確診。
雅如已經是宮頸癌的晚期,一來經濟上實在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二來晚期即使化療雅如也不會有實質性的改善。起軒帶著雅如回到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兩個人猶如初戀一樣,逛城隍廟、逛江邊、甚至還鼓動雅如買了一條昂貴的大紅色裙子,雅如稍帶病態的臉穿上那條大紅色的裙子,宛如象一個少女一般。雅如穿著大紅的裙子和起軒在上海的外灘照了很多的合影,雅如臉上笑著,心裏明白她的日子不多了,她不想哭甚至不想悲傷,她不希望起軒看出來她知道什麼。她願意在起軒的心裏一直留下的是這個穿著大紅裙子的美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