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陣袖風掃過,周邊燭火跳起,昏黃的燭光下一切清晰,塵九也是一身青黑袍子,正滿目失望地看著丞梨。
塵九抿了抿唇,看了看那棋盤,倏忽覺得有點眼熟,再一回想,塵九黑了臉,道:“耍九叔很好玩?”
“九叔,阿梨說過了,並沒有的。”丞梨一臉無辜,道:“是九叔一心認為阿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九叔可還記得阿梨十歲的時候,是九叔看著阿梨金盆洗手的?”
塵九沒有說話了,看著丞梨對他一臉無辜的笑,好久好久,才平靜了心緒,道:“回府吧,夜深了,明日隨我一起進宮麵聖。”
“好的九叔。”丞梨笑著應聲。
丞梨的家世可說是混亂,丞梨出生於神偷世家,丞家在三代以前代代都有出天下聞名的滲透,但是到了丞梨爺爺這一代,這手藝就漸漸沒落了,丞梨爺爺終日念此,鬱結於心,藥石罔效,待到丞梨出生後,在取物這方麵後才略有欣慰,在將三歲的小丞梨送到兄弟那兒學習之後,才心願達成,安然長逝。
丞梨自小便有大誌向,他不僅要在取物一方麵取得成就,還要習得父親文人墨客的氣韻,即便這方麵不甚喜歡,不甚有天賦,丞梨也將兩方麵做得很好,而這一切,皆得益於一個人,他的恩師,亦是他的親者,塵九爺。
塵九爺不是丞家人,卻得了丞家一個恩,為報此恩,便留在丞家,隻待丞家這一任的家主成長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由來去,至於這個程度,由塵九爺自己把握。
同塵九一起回到丞府,丞梨背著棋盤,跟犯了錯的小孩子似的,低著頭跟在塵九的身後,不敢說話,卻會拿眼神偷偷地去瞄塵九,一下,兩下,三下……
塵九不用看都知道後麵那個在看自己,可他還是不說話,雖然這樣做真的很小孩子脾性,但是,不同丞梨小孩子脾氣的話,你就無招治他,這是塵九將丞梨自三歲教到大得出的一個結論。
到了留仙閣的臥房內,塵九站定在床前,轉過身看著那個已有自己高,卻還和小孩子一樣脾氣的人,淡著目光,道:“回你的梨苑去睡。”
“九叔。”丞梨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想到了什麼,將話咽了回去,低頭道:“阿梨告退。”
應了?這般容易?便是塵九也不由得一愣,回過神來時,丞梨已經走了,走到桌邊,手指不自覺地輕叩,不說別的,心裏有那麼一點不快,平日裏孩子總是會纏到最後的。
塵九搖了搖頭,將想法搖開,孩子總是要長大的,阿梨也已經長大了。
翌日,丞梨穿著朝服同一身輕薄亮甲的塵九一起候在長和殿外的階梯上,與他們一起的還有離國的文武百官,他們自卯時開始便侯在了這裏,微微躬身,候上一個時辰,為了表示對皇帝的尊重。
隻聽厚重殿門打開的聲音,兩排內侍手裏抱著一個墊子,站得整整齊齊,內侍首官緩步走出來,一邁步,一挑眉皆是妖豔,首官本人卻不覺,隻道:“辰時到,長和啟殿,諸大臣褪鞋入殿,賜坐。”
聲音不大,卻能夠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首官也是一位武功高深的人物。
諸大臣聞言,按照順序,前排的人先站定殿門前,脫鞋,邁步入殿,來到自己的位置上,才站定,身後的內侍便將墊子放下來,待大臣坐下後,才將身後的矮桌拿出來,在大臣麵前擺好,再將緩緩進入的宮女手上茶盤裏的茶倒一杯放置在桌上,做完這一切,內侍緩緩起身,同宮女一起靠近殿內的大柱,靜候吩咐。
皇帝早已經在龍椅上坐著了,大臣進來前的一個時辰,他都在批閱奏折,如今也算是剛剛將政務辦完,喝口熱茶,見諸大臣都坐定,才放下茶盞,暗自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破例上朝,全然是因為守護邊疆多年的塵將軍回朝,諸位愛卿也不必拘束,似平日一般,有事啟奏,無事便也喝喝茶,聊些家常事。”
皇帝話音才落,邊上諸大臣就各自左右聊了起來,平日裏便是這般做的很是熟稔了。
“也是對不起塵將軍了,這長和殿隻能容得下這麼多的桌子。”皇帝對塵九抱歉的笑道。
“無妨,臣同右丞相坐甚好。”塵九認真地回了皇帝一句,見皇帝目光轉向其他地方,才低眼去看桌上的茶盞,開了蓋子,裏邊便是稀鬆幾根鬆針漂浮著,同其他人不太一樣。
塵九坐在丞梨的邊上,同丞梨是同一張矮桌,塵九是沒有什麼感覺,丞梨心裏卻是存了意見的,這時又見塵九的茶,心裏便對皇帝存了一分氣,麵上卻是笑著,將兩人的茶盞一換,開了蓋子,道:“九叔這杯似是好喝些,阿梨同你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