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阿楠一出手的太初寒流大家都認了出來,自然這聲家主喊得心悅誠服,就算暗自不甘卻也不敢明麵上頂撞阿楠了,梨源所有人對待阿楠的態度更加畢恭畢敬了,就算是相熟的人也都嘴上埋怨著都不需要保護了,眼裏的喜悅卻是遮掩不住的。
阿楠在自己房裏看書,那天處置了梁麒之後,他們又就現今六界局勢討論了一番,人界算是攻下了,仙界大多也都插了人,而妖魔兩界他們本來就有勢力存在,至於地府,當初並沒有參與,算算下來,竟也到了差不多的時候。
食指輕叩桌麵,木頭發出的聲音倒也意外的好聽,阿楠有點為難,這個遊戲他並不想這麼早就結束,人類是罪大惡極,可是有時候一命換一命反倒不是最厲害的懲罰,當日他那般痛苦,總要叫他們後悔此生才好,嗯……
阿楠正思索著,遠處一陣腳步聲響起,還有一股熟悉的香氣,阿楠一抬眼,就見那個白衣的人站在門口不動了,對方麵上的冷漠十萬年如一日,沒有過改變,阿楠眨了眨眼,從榻上跳下去,往那人懷裏撲去,喚道:“龍君叔叔。”
十二歲的少年身體,到底大了,景尚並不準備將他抱起來,是以隻是伸手撫了撫阿楠的背,道:“長大了。”
言下之意,不能抱了。阿楠看著景尚一臉淡漠,撇了撇嘴,卻不準備反駁,於是也正經起來,道:“龍君叔叔怎麼來了,梨源中的事應當還沒有要麻煩龍君叔叔出馬的地步。”
景尚嗯了一聲,隨著阿楠的動作進了屋裏去,然後坐在桌邊,看阿楠給自己倒茶,道:“昭淩仙君魂回天界傳訊,說人間出了大事,我猜便是你們,不過海族之事在梨源的計劃內嗎?”
阿楠搖了搖頭,之前昏睡的時候他也聽到黑風他們的談話了,他低頭想了想,道:“怕是一場避不過的浩劫。”
“那我便秉公處理。”景尚素來如此,雖然為人冷漠,但熟了便會知道他這個人言語之間還是很容易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不過大多數時候景尚要看人說話,不是看人臉色,而是看這個人值不值得他這般說話。
阿楠點頭,這個話題也聊不下去了,阿楠想了想,便轉道:“說來龍君叔叔的那個侄女不錯,心性尚好,不過還缺了幾分閱曆,白於遲早也是要攻下的,叔叔還需提醒幾句,莫要付了真心。”
“嗯。”景尚應了一聲,之後便久久無語,提到白於,連阿楠也不知怎麼轉話題了,景尚回想了一下,突然語氣有些認真嚴肅,道:“你且同我說,那個洵樺你付了真心麼?若是如此進半步便可。”
阿楠知道景尚的意思,若是對洵樺有意,留他半分餘地,阿楠垂下頭來,隨手把玩著垂落在胸前的發絲,勾了唇笑道:“此事怎麼能退讓呢?且不說我青丘之恨,十萬年的冰寒之苦,便是為了獸族,此番攻襲人類,不能退讓半步。”
景尚撫了撫阿楠的長發,聲音平淡如水,道:“日後沒有後悔的機會,我希望你想清楚。”
阿楠默了一會兒,道:“……我會的。”
道觀之中,洵樺卻同先前那紫華真人在一個房間內,兩人之間擺著一盤棋,紫華真人抿了一口茶,眯著眼睛看棋局,話語卻似有深意,問道:“此乃貧道近些年新得的一盤棋局,局中百子落座,隻差一聲令下,臨門一腳,公子可知此局和解?”
洵樺看著棋局,半晌淡聲道:“解鈴換需係鈴人,欲解此局,隻需一物。”
聞言,紫華真人眯著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卻是稍縱即逝,不易被人發現,他哈哈大笑,道:“看來公子是個知者,倒是貧道多事嘍。”
洵樺淡淡的看了紫華真人一眼,眼神中的意思,紫華真人自個兒估摸了一下,發現意思差不多大概是‘你就是多事’這樣,得出這樣的結果的紫華真人哭笑不得,笑了半晌也隻能搖頭,罷了罷了,眾生自苦。
洵樺看紫華真人這般神色,也不說話,隻捏了一顆白棋在手,往那處一按,然後起身,道:“在下要為徒兒打些野味,就先告辭了。”
紫華真人看著洵樺落下的那一子目瞪口呆,這盤棋局他自己也看了少說幾百年,與他來說沒有絲毫的頭緒,結果對方這麼一看,先是說了那麼一通,接下來居然一子命中七寸,所有部署皆歸於無,當真是……可怕!
紫華真人搖著頭,一邊收棋子,一邊歎氣,道:“喲喲喲,又是一場好戲,台上人太厲害,拉了台下人入戲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