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一夢有三年,醒時恍如隔一世,夭梨醒來時,身處牢籠之中,然白衣白發,不然此地穢物分毫,眼中尚有未清醒時的迷蒙,卻因多了夢中閱曆更加沉穩,一世幾番死活,也算淡看。
“你終於醒了。”
熟悉的聲音,夭梨抬眼去看,淡淡的聲音如無波的湖上飄著一片羽毛,卻不引波瀾分毫,道:“我自問沒有分毫對不起你,臨蒼。”
來者正是臨蒼,他的麵貌沒有絲毫變化,卻平白籠了一層黑暗,聽到夭梨的話,他笑了笑,無端邪氣,語氣卻如舊,道:“叫出我的名字證明你記起來了,阿楠還是血錦亦或夭梨,你希望我喚你哪個名字呢?”
“隨你之意。”夭梨淡坐著,比之以往多了一分不然纖塵的氣質,道:“所謂故人來此,應不是單單問我想起來了什麼吧?”
“這話才像是你,任性不羈。”臨蒼這麼說著,一撩袍子在牢籠外麵坐了下來,道:“既然將我們當做朋友,那麼不知尊貴的創世神閣下可有辦法讓我們回到之前的那個世界呢?”
夭梨聽著,笑了,道:“我隻是被命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但不代表這個世界是我控製運轉的,況且那個世界……已經被他毀了。”
“你說什麼?”臨蒼握緊了拳頭,怒視著他,道:“這個世界不是新造的嗎?”
“你理解的不對。”夭梨搖搖頭,道:“這個世界是以那個世界的願力構建的,也就是說隨著這個世界的成長,那裏也將逐漸萎縮,最後化為這個世界的養料,你想要回去那裏是完全沒有活路的。”
這些也都是夭梨在記起那些事情的時候順帶想起來的東西,他看著已經物是人非的好友驀然想起來自己這又是淒慘的一世,雖說多了個好身份,於是剛開始的淡然也少了,人從夢裏醒過來,總要縹緲一會兒,縹緲之後回歸現實自然也就活絡了。
就在夭梨想事情的時候,臨滄火了,他壓著怒火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洵樺還要對眾生發問,開放大道,直接告訴六界眾生留下的會死不就行了?”
“我怎麼知道他的想法。”夭梨覺得自己也很無辜啊,他看了一眼臨蒼的怒容,心裏忽然浮起來一個不是和很好的想法,能讓自己這位沉穩若定的好生發怒的隻有一人,再結合臨蒼問這話的意圖……
夭梨先自己訕笑兩聲,怎麼可能呢,而後卻又忍不住開口道:“步沼留下了?”
“是,也不是。”臨蒼冷著一張臉,道:“他本就不是個追求大道的人,便沒有同意過來,我當時心裏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便拉了他一起過來,哪知道三魂不見了七魄,他人隻過來了一半,這都是你惹的禍事,你說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話,夭梨笑了,看了臨蒼一眼,道:“得,誰也別怨誰,此事與我何幹,我當時都死了,是你不顧人家的意願將人家拉過來,還隻拉了一半過來,臨蒼啊臨蒼,我當真想不到你竟也是個推卸責任的人。”
臨蒼的抱怨簡直毫無道理,夭梨都要笑了,不他已經笑了。
這話可真正戳了臨蒼的痛腳,他一下跳起來,麵紅耳赤有些惱羞成怒的征兆,他指著夭梨好半天也沒罵出一句話,最後隻能道:“反正此事皆因你而起,我會讓他也因你而結束,再過幾天我們就永別吧。”
氣走了臨蒼,夭梨才有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現在的情況,身上修為被封……了一半,顯然臨蒼不知道他腦海裏還有個從始至終知道一切的人,也是他的半魂,這對身為階下囚的他來說是個意外之喜。
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盤腿打坐,去找自己的半魂聊聊。
甫一進入識海,夭梨覺得自己這個最少運轉了二十萬年,實際年齡三十萬年的腦袋卡了一下,他怎麼看到了一副把酒言歡的場景,一個兩個……好多個,一時眼花看不清了。
夭梨一臉呆的走過去坐下,這一桌都是眼熟的人,包括還有半個他自己,這個排布有點像之前吃的最後一餐。
淵羽看著夭梨一臉呆愣,便看了一眼夭梨邊上的人,淡淡的說道:“吾神不解釋一下如今的狀況嗎?”
於是所有人將目光彙聚到洵樺的身上,洵樺麵無表情的應對他們,道:“青籬是懷骨,君淵是靈玉,淵羽是神格,沈執音是龍氣,景尚是賦血,吾是仙靈。”
簡單明了,夭梨默默地想著,又問道:“臨蒼把我抓起來是想幹嘛,畢竟抓我還不如抓你呢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