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如夢行,一朝睜閉眼,唯有人如舊,創世神也有功成身退的,是以在了卻一段世間緣分之後,夭梨便隨洵樺回歸了九天,然而這都是對外的說法,內部知情者隻有那五個親眼看到真神將小梨花吃的連渣都不剩了,在那種意亂情迷的時候……嗬嗬,枕邊風、床上話,都懂得。
離開也不過洵樺一念之間,夭梨隻覺自己一閉眼,過了不知多久的黑暗,待識海清明,一切憶起,終於輕笑著睜了眼。
“你醒了。”淡漠到極致的語氣卻因人的不同而添了幾分柔情,烏發及腰,身上一件華紋白袍,五官與洵樺相似,星辰似的眼眸倒映著他的樣子,眼裏隻有他一人。
夭梨坐起來,動作有些僵硬,皺了皺眉卻並不出聲,這許多年的時光過去,一朝回來自然要花時間習慣習慣。
他不說卻不代表那人不知道,伸出手扶起夭梨,還順帶用神力替他舒緩了身體,扶著人踏出那處,他道:“小心些。”
借著洵樺的力道,夭梨出去了,等他回身一看,這才知道對方將自己放在什麼地方,嘴角抽了抽,抬眼對上那人麵無表情的臉,道:“帝君,阿梨沒什麼地方惹到帝君吧?”
神性的冰冷無情使得洵樺一直保持在最理性的狀態,聽到夭梨的話,他才分神去看了一眼,道:“玄冰可保身軀不腐。”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打造成棺材的樣子。夭梨無奈地扶額,歎了口氣,道:“算了,我們回去吧,真的是太久了,阿梨還是住在偏殿嗎?東西還都在嗎?唔……我搬出來了嗎?那帝君就帶阿梨去那裏吧。”
夭梨嘮嘮叨叨了一路過去,洵樺看他那盡力操控身體又不停嘴的樣子,停了步,淡漠的眼看著忽然停下動作訕笑的他,忽然出聲道:“你的膽子都隨軀體留在那個世界裏了嗎?”
夭梨默默地想要抽出手,卻被洵樺握得老緊,幾番抽不回來,夭梨就放棄了,低著頭默默聽訓。
洵樺倒還想看夭梨任性了,可沒想到得了這樣一個反應,莫名的憤怒,捏了捏拳,卻又在看到對方小心翼翼的時候消了火,洵樺側目,細想可能是自己太想當然了,想當然知道了一切的夭梨還會像以前一樣。
“那便是你的院子。”洵樺這樣說,看著站在那裏低著頭的夭梨,又問道:“適應了沒有。”
呐呐點頭。
“吾還有事。”洵樺轉身,眼角餘光卻見那人俯身,恭敬萬分,卻不是他想要的。
夭梨在感覺到洵樺的氣息消失在院子裏以後才鬆了一口氣,直起身的麵上盡是苦笑,從前年少輕狂,不知這九天上的昭淩帝君身份如何尊貴,掌控大小三千世界,隻知他是自己的心上人,便一切任性妄為,直到如今歸來方才知道帝君之高他無能與之相配。
自苦一陣,夭梨操控著仍不甚熟悉的軀體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輕輕推開門,簌簌墜落其上的冰雪,落到手上何其冰涼,一瞬融化滑入衣內,又是何其寒涼,夭梨自苦,邁步而入。
院子不大,一口老井,一棵梨樹,一間渾然天成的草屋,沒有帝君寢殿的繁華,也沒有仙娥來往的輕聲笑語,夭梨關了門,看著這景象呼出一口氣,心中竟有細細的懷想,隻是這懷念對的卻是那個會在小院裏看書,淡漠尊貴的帝君。
“許久未曾舞劍了。”聲音極輕極低,似是喃喃自語,“多少年了。”
“一劍清落雪,空庭院。”
“二劍引天水,淨舊塵。”
……
“五劍……五劍……”夭梨的動作緩了下來,手垂在一邊還握著劍,神情有幾分落寞,幾分迷茫,“五劍天生慧明,斬情……”
神色轉為淩厲,這一劍要揮下,不揮下,心中已有定義,夭梨閉上眼,手中的劍任力道而去,這最後一字卻遲遲說不出口,氣勢萬鈞卻定在相觸的那一刻,夭梨停了半晌,倏忽一笑,笑得淒苦。
“帝君,你教我如何斬斷情絲啊。”
苦笑一陣,夭梨收了劍,不看那險些被自己斬碎的光滑大石,有些低落地跌撞往草屋走去,推開門,關上門的力道如此之大,整座院子都是一陣。
卻不知不遠處的樹上白衣淡漠的人一直都觀望著這裏,看到他這般痛苦,素來無表情的麵容也是蹙了眉頭,九天之上的昭淩帝君終於掐指喚來印象中對這種事應有了解的人。
“帝君。”來人是一位非常俊美的青年,神情溫和之中帶著淡淡的疏離,比之帝君的貫徹於表裏的神性,他更像是隱居世外的高人,隻見他對著昭淩微微俯身,問道:“不知帝君何時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