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鬱很少被嚇到,小時候和林森一起在林爸爸實驗室用溶解法分離蛋白質,結果試管不知道怎麼爆掉了,兩兄弟都是一臉淡定,林鬱還“哦”了一聲。
但是這次林鬱被嚇懵了。
嚇懵他的也隻是程曦的一句話而已。
“怎麼,不願意?”程曦挑著眉毛,伸手在他眼前晃。
林鬱連忙用力點頭。
程曦笑了起來。和以往的笑容不同,他這次的笑容輕且淺,稍縱即逝。
“點頭是什麼意思?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答應!”林鬱緊張得連說兩次。
程曦拍了拍身邊的床鋪:“躺上來。”
林鬱規規矩矩地躺了上去。還不忘拍了拍床把弄皺的床單拍平整,然後看著程曦。
程曦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幹什麼?”程曦問他。
林鬱努力地思考了一下。
這段時間進步太迅速,他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就忘記去網上查資料了。
“要不……”他遲疑地思考著,忽然間豁然開朗,:“我們一起看星球大戰吧!”
“看什麼?”程曦酒都醒了,挑起眉毛看他。
“星球大戰,starwars,天行者!”林鬱開心得簡直要坐起來了:“我最喜歡的電影……”
“停,我知道那是部老電影。”程曦莫名其妙地一肚子火:“你就想幹這個?”
林鬱不懂他在氣什麼:“星球大戰很好看啊。”
所以說酒精會讓人喪失理智,程曦自己都覺得自己和林鬱講道理簡直是在犯傻。
“算了,我去洗澡。”程曦坐了起來。
林鬱坐在床上疑惑地看著他。
“那我們還看星球大戰嗎?”他也知道程曦對自己很無語,但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隻能弱弱地解釋:“如果看的話,我要先裝一個光驅……”
程曦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頭發。
“裝吧。”
林鬱開心地裝光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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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程曦太高估自己了。
他並不像白小胥描述、或者他自己以為的他能做到的那樣,是一個爛人。他就不是那種輕浮浪蕩花天酒地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風流又瀟灑的人。他骨子裏像極了那個人,他不喜歡奢靡享受當米蟲,他有魄力有目標,也有實現的能力。他連沉迷遊戲玩個網遊都玩成了幫主。這個世界隨時在提醒他,他本該待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業。
但是他不能。
於是他以為自己可以一落到底,陷進泥潭裏,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隨心所欲,不用負責任,空口許諾,害人害己。
但是他也做不到。
他天生不適合騙人,不是他不會,是他不屑於,他骨子裏流淌的是程家人的血液程家人的高傲,不屑於去欺騙別人,也懶得沒事傷害別人。別人說他花心,其實他從來不騙人,脾氣壞倒是實話——他會跟女生直說:我不喜歡你,我就是玩玩而已,不好意思,不談感情。隻是被以訛傳訛傳壞了而已,冷血和無恥還是有區別的。
何況這次的人是林鬱。
他向來就對林鬱下不了手,他不是傻子,如果說在網上還隔著點距離,那麼算上那次在酒吧,林鬱送的那一拳,他要是還感覺不到林鬱對他是什麼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但是,就算林鬱一臉崇拜地仰望著他,征兆明顯到聰明人一眼就看穿,但他也隻會順手摸摸林鬱的頭,順便還拿瓶飲料給林鬱喝,帶他去南仲遠的店裏吃飯,最後還讓他在自己房間玩電腦。他不願意去想背後的意義。
他的話放得那麼狠:不和喜歡自己的人談戀愛。要是王妍目光銳利點的話,那天在酒吧就不該扶他,應該順手抄起酒瓶給他一下——雙重標準不是這麼玩的。
易雲攸找上門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他出發點是好的,為林鬱討個說法,不能這樣不明不白。但是這一出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循序漸進未必不好,程曦隻是不想明著麵對,並不是沒有表示,他在收到那一拳之後,不僅沒疏遠林鬱,還給了他自己宿舍的鑰匙。算是故意也好,算是潛意識也好,都不是什麼壞事。他對王妍可沒這麼好。
隻是一切都過去了。
易雲攸推波助瀾,加上那個人在s城的出現,程曦自己都不太能想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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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林鬱已經把窗簾拉好,把投影儀對準了程曦床頭的牆壁,正跪在床上摘牆頭的油畫,他沒帶幕布,就準備把牆壁當幕布用,反正程曦的宿舍風格簡潔得很,牆上沒什麼多餘東西。
程曦在朋友裏一直是公認地對錢沒什麼概念的——其實他隻是對不是自己賺的沒什麼概念而已,自己當初賺的錢還是很看重的。但是林鬱對錢沒概念的程度還在他之上,而且他對東西也沒什麼概念,林鬱現在的窗簾是當時林爸爸實驗室做裝修的時候跟著定做的,在他發現程曦有時候上午睡覺之後,就動作迅速地連窗簾帶軸承帶工具箱都搬到程曦寢室來了——為此還被白小胥嘲笑說倒貼東西,至於程曦推開門發現林鬱正手拿小型電鑽在給自己裝窗簾順便連寢室線路都優化了一下,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