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裏,林鬱第一次和最後一次見易雲攸,都是在機場。
像機場與車站之類的地方,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氣氛,像成績出來前的最後一個小時,惶惶不安,明明知道還沒有到來,卻又無法靜下心做其他的事。在這種氣氛下,沒有什麼能讓人覺得雋永安穩。一切都是建在水上的花船,再華美再驚豔,都是曇花一現,人是卷在人潮裏的,聚散分離,自有天數。
程曦倒一點不感傷,他從年紀小時就習慣了失去,分別對他來說不過小事一樁,抱著手臂懶洋洋地跟易雲攸道別:“過年我會帶小魚回國,順便看你。”
易雲攸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秘書,秘書會意地先進了貴賓室,程曦摸摸小魚的頭:“在外麵等我一下,阿雲有話和我說。”
林鬱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大概是摸不準是要揮手還是要跟易雲攸再見,手揮了一半,又放了下來,易雲攸也不笑他,而是溫和地說:“小魚再見。”
“再見。”
林鬱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大概是想看程曦的,回頭看了一眼。
易雲攸站在機場透明的穹頂下,s城藍天白雲,他穿著挺拔的西裝,俊美溫文,卻仿佛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
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就是林鬱對易雲攸最後的印象。
等到再見他的時候,已經是訂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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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把林鬱支走,是因為說的,並不是什麼幹淨的事。易雲攸在林鬱麵前溫文爾雅,真正遇到事,卻也是一語中的。
“昨晚陸玲瓏想和我上床。”
“真是瘋女人。s城總共這麼大,能娶她的人不多,她鬧得過分了,以後嫁都嫁不出去。”
“她是想氣你。”
“我知道。”程曦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沒出什麼事吧?”
“沒出事,她喝了酒,我把她送回家了。你走得早,沒看到。”易雲攸是有著紳士風度的:“陸沉自尊心強,要是直接交給他,他會懷疑我是嘲諷他,所以我直接送她回家了。”
“真是事多。”程曦皺起眉頭:“叛逆期也該過了,還這麼瘋。”
“我本來不想說,但是她性格偏激,隻怕這不會是最後一次。而陸沉會把所有的帳算在你頭上。”易雲攸說著危險的事,聲音卻仍然平和:“你以後總要陪小魚回s城,和陸家鬧翻了會很麻煩。但是你也不能去跟她談話,這會讓她覺得用這種做法是有用的,下次還會繼續。”
“麻煩。”程曦簡短地下了結論,朝易雲攸擺擺手:“你先去吧,我自己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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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走出來的時候,林鬱正蹲在機場外麵的台階上,側著頭看飛機的起飛方向。陽光很大,他眯著眼睛,他的頭發很軟,專注的樣子很好玩。
程曦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林鬱偏頭看了他一眼,正準備露出笑容來,程曦卻一把揪住了他的臉。
“你剛剛在裏麵的時候低著頭在看什麼?”程曦眼睛眯得狹長,審問林鬱:“你是在看那個女秘書的腿嗎?”
林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老實地點頭。
程曦的眼神驟然幽深了起來。
“我想知道她的娃子(襪子)是什麼隔溫材料,”林鬱臉頰被揪著,口齒不清地跟程曦解釋:“因為要在零度左右的氣溫裏保持住37度的人體體溫,這麼薄是很難做到的。”
程曦審視了一會林鬱的神情,覺得他應該沒有瞞過自己的演技,不爽地鬆開了手。
“要是被我發現你在撒謊,你就死定了。”
林鬱好脾氣地揉著臉頰,被他語氣裏威脅的意味嚇得縮了縮脖子。
“我不撒謊的。”林鬱小聲地跟他保證:“因為我不會撒謊。”
程曦懶洋洋挑起眉毛:“真的?”
他飛揚跋扈的樣子簡直太耀眼,林鬱老實地點頭。
“那你看到身材好的女人,會不會心動?”程曦開始審問他。
“如果是以現在社會輿論公認的標準來看的話,是不會的。”林鬱還摸不清狀況,答得認認真真:“我個人認為,身材好應當是四肢和軀幹頭顱的比例接近完美比例,還有肌肉和骨骼的走向都健康流暢,線條優美……”
雖然林鬱答情感問題答出了解剖課的架勢,程曦還是沒有善罷甘休。
“我是不是你心目中最帥的人?”程大少直奔主題,順便附贈無比耀眼的腹黑笑容一枚。
林鬱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睛。
“從理智上來說,應該不是,”林鬱慢吞吞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程大少爺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後知後覺地補充道:“不過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所以我覺得你最帥。這應該跟激素水平影響大腦活動有關……”
程曦雖然嘴角已經控製不住地往上翹,還是板著臉繼續審問。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大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