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住的家屬樓,還是當初林爸爸剛結婚的時候分的房子,林爸爸是地道的學術派,不會鑽營,林媽媽雖然厲害,也懶得和那些老師爭,何況林爸爸還常常勸她什麼“人不過一個身體,能住多大的房子……”,久而久之,林媽媽也不計較這個了。而且後來林鬱在這房子裏出生,林鬱姥姥在這房子裏去世,這舊房子裏存了太多回憶,雖然林媽媽給人鑒定古董也收了兩套房子當謝儀,也沒想過搬出去。
采光不算好的樓道裏,林鬱正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緩慢而小心翼翼地往樓下走。
林媽媽手裏拿著一堆東西,還在不斷地拉開拉鏈往裏麵塞。
“這個是上次你爸爸弄出來的硫磺……”林媽媽又把一團沾著泥土的黑呼呼的東西往林鬱包裏塞:“這是我的徒弟挖到的何首烏,你要燉給程曦吃,不然用腦子太多頭發會變白的,你看他爸爸頭發就白了,說不定有遺傳的。”
林鬱繼承了林爸爸的好脾氣,耐心地等她塞完。背包裏的東西太多,他下樓的時候重心往後仰,防止自己摔下去。
林媽媽把林鬱送到樓道口,像是想起什麼,又從睡衣口袋裏往外麵掏……
林鬱還想看看她掏出了什麼東西,結果她掏出來之後,直接往林鬱口袋裏一塞。
“是什麼?”林鬱好奇地問。
“回去再看,回去再看。”林媽媽一個勁地把他往前推,程曦的司機就等在外麵,程曦這兩年性格收斂,車的顏色也沒以前張揚了,家裏常開的幾輛車,都是黑灰色係。這次他去了香港,司機開了他常開的那輛卡宴來接送林鬱。
林鬱滿頭霧水的上了車,還忍不住詢問地看著林媽媽。
林媽媽情緒熱烈地朝他揮手告別。
根據林鬱對林媽媽的了解,她這麼開心,一般不會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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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鬱拒絕mit留校任教的邀請決定回國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這還是程曦第一次出差。
當初拿到ph.d學位之後,他就未來發展方向簡單和程曦交流了一下,後者知道他想回家,也沒說什麼,隻是迅速處理好了相應事務。三年下來,他在那邊的基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要收起來,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林鬱這樣對商業完全沒有概念的人,看程曦連加了幾次班,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問他:“我們要走很麻煩嗎?”
“不麻煩,”程曦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跟他說:“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何況,我也想回去看看,那裏現在是什麼樣子了。”
自然是歡迎的樣子了。
秦夫人臨死前給他留下大筆遺產人脈,還有幾個別人欠她的大人情,他本來就不是無能之輩,在美國打拚三年,已經長成幼虎,隱隱有崛起的勢頭,別說秦家,現在程家想要動他,都要掂量掂量,萬一弄不死,他逃出國去,就是個大禍害。
何況程則鈞近年來偏倚他頗多。
秦夫人生前擔心程則鈞不管他,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現在看來,程則鈞雖然不像她那樣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扶持程曦,也多多少少起了點作用。至少現在程曦家裏的保鏢比以前少了兩個。
林鬱對這些都是渾然不知,他拿了學位回國,還是決定在s大做事,其實國內物理界r大研究所才是聖殿,但林鬱是這麼跟林爸爸說的:“北京有壞人。”
林爸爸皺起眉頭:“什麼壞人?”
“捅了程曦一刀的壞人。”林鬱認真跟他解釋:“而且我覺得我應該沒有能力給理論物理的發展做出劃時代的貢獻,隻能在現有的基礎上添磚加瓦,所以沒必要去r大。和家人相處也很重要。”
林爸爸雖然平時總站在化學研究者立場上和林鬱一爭短長,但是對自家兒子還是很支持的,當即拍得桌子上茶杯一震:“什麼沒必要去,林森都能去,你為什麼不去,你比他聰明多了!你這是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