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胥是早就認得的,南仲遠把她當偶像,拿了大螃蟹在火上烤,烤完就遞給她。就連秦陸這樣的人,也對她很是尊敬。
但是晏斯梵一直懶洋洋地坐著,沒有多說話。
沈白鴻喝著青梅酒,應南仲遠要求,給這堆圍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講當初翻山越嶺去收古董的趣事,南仲遠身為忠實粉絲,在旁邊提供圖片做參考,拿了鈞窯白瓷盞的照片給他們傳看,一堆人講得開心的時候,沈白鴻眼一抬,看見晏斯梵正側著臉,懶懶地看樓下的花園。
白小胥雖然平時在晏斯梵麵前動不動炸毛,有好東西還是第一個想到他,遞過手機給他看:“看這個杯子!好不好看……”
晏斯梵略掃了一眼,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抬起眼睛,恰對上沈白鴻的目光。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隻不過一個道行深些,一個年紀輕點。沈白鴻平時看起來爽快豁達,其實一顆七竅琉璃心,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她都清清楚楚。晏斯梵這種人,她一眼就看出是什麼類型。
但白小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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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大家收拾東西轉戰到樓下,人都走了,沈白鴻裹著披肩,看到晏斯梵靠在天台邊緣吸煙,走了過去。
晏斯梵雖然背對著她,感覺卻敏銳,也給程曦麵子,叫了一聲:“林伯母。”
“你是晏斯梵?我常聽小白說起你。”沈白鴻語氣不緩不慢,從容得很。
晏斯梵笑了一聲。
“他一定跟你告了不少我的狀。”
沈白鴻看了他一眼。
青年的臉沉在黑暗裏,被月光照出來優美輪廓,嘴角帶著點輕巧的笑意,似乎在嘲笑這個世界。
他這樣的人,早年,她是見過的。論外貌論出身論心機無一不好,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活得,自然也很天之驕子。
“小白這個孩子,我和他父母有私交,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這孩子看起來聰明,咋咋忽忽,其實骨子善良得很,比小鬱還單純。”沈白鴻裹著披肩,慢悠悠地說:“你逗他可以,不要玩他。”
晏斯梵向來是慵懶散漫,他天生有這種影響別人的氣場,能這樣一針見血的人不多,不過畢竟沈白鴻道行高深。
他勾著唇角笑了起來。
“我身邊的人多得很,何必玩他。”
“但願你說話算數。”沈白鴻看著正在草坪上蹲在林爸爸身邊給他遞東西修花園燈儼然忠心小馬仔的白小胥,忽然笑了一笑:“遇上他,也算你的運氣。”
晏斯梵隻是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不信。”沈白鴻看著他:“我看得出來你很聰明,我年輕的時候也聰明。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我不懂的,沒有我學不會的,所以事事聰明,高高在上,覺得什麼東西都在我掌控之中。但到我了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真正聰明的人,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聰明的。對有些人,是該聰明。但是,對有些人,你該糊塗一點,以誠相待,在他們麵前耍聰明,太下作,也太糟蹋了。”
“你說的是你和你丈夫?”晏斯梵笑得有點戲謔:“還是程曦和林鬱。”
他雖然性格慵懶高傲,卻不是不愛笑,他的笑容幾乎可以當做武器,明明對你笑著,卻讓你覺得無比遙遠,高高在上。
沈白鴻平靜地與他對視。她平素爽利外放,此刻的眼神卻很深邃,被這樣看著,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她是一個睿智的長輩,世事通達,你的挑釁和嘲諷,都被她一一原諒。
晏斯梵別開了眼睛。
沈白鴻說:“你知道的,我說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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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有長輩在,沒玩得太過分,撤了酒之後,一堆人轉移到客廳玩遊戲,秦陸和程曦對打單機遊戲,晏斯梵在旁邊和南仲遠聊做生意的事,林鬱和白小胥看林爸爸修路燈,林爸爸雖然是學化學的,但是被兩個人眼巴巴看著,也非常驕傲,決定徹底改造一下這個路燈,讓他變成帶光暈效果的景觀燈,還要帶測風儀,可以測試風力等級。林鬱被他指揮著搬了一堆工具過來,三個人正準備商量一下在這景觀燈上裝風力發電機組還是太陽能發電比較好,林媽媽從書房窗戶看林爸爸熱出一身汗,叫林鬱進去給他倒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