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你應該很幸福吧。”言語之間似有醋意。
沈晨樹不說話,我想他此刻一定恨死我了,恨我讓他麵對這樣尷尬的場麵!
“是啊,挺幸福的!”我強顏歡笑道,“也祝你和張詠婷小姐幸福甜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太虛偽了,太惡心了,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可是除了這樣,我還能說什麼呢,一切已成定局,擺在麵前的是誰也挽不回的悲劇。
他未置可否,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本書遞到我麵前,借著路燈的光,我看清楚了是我曾經借給他的《香草山》。
“這本書一直沒有還給你。現在終於物歸原主了,謝謝!”
我心情沉重的接過書,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說過,我的就是你的,那本書就放在你那裏吧,不用還了。
而現在,他說,物歸原主。
我的,不再是你的;你的,亦不再是我的。
“好了,書也還給你了,我要走了,再見。”
說完,他調轉了車頭,消失在夜色之中。
“再見!”我拿著書朝他揮了揮手,他並沒有回頭,我的手突然失控了,書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默默的蹲下來,拿起那本《香草山》,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手心。
“世事喧囂,人生寂寞。在這片已經不再蔚藍,不再純潔的天空下,如果有同樣一雙眼睛陪我哭泣,那麼,生活就值得我為之受苦。”我想起書中寧萱對廷生說的話,想起這一段被我卻執著堅守的愛情,至此已經徹底宣告結束,字幕上打著巨大的“ENDING”,寥寥無幾的觀眾也漸漸散去。
影院重歸黑暗。
沈晨樹也蹲了下來,“想哭就大聲哭吧。”他把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謝謝你。”我拿起書,迅速的往回跑,眼淚在風中蒸發掉,又迅速的湧了出來將眼眶填滿。向日葵已經枯萎,所有的花朵和果實都已經死去,塵歸塵,土歸土。
打開臥室的門,我把書往桌子上一放,就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又怕被媽媽聽見我的哭聲,於是把收音機擰開,並把聲音調到最大,音樂頻道正在放著水木年華的歌,《再見了最愛的人》。
是朋友啊,是戀人啊,還是心底最愛的人?你鬆開手,轉過身去,讓我忘了你。
帶著青春的迷惘與衝動讓我擁抱你,寂靜的夜裏我們跳舞吧,忘掉你所有傷悲,吹起那憂傷的布魯斯啊,你是我最愛的人!隻是你不願意相信愛情,怕它有一天會老去……
在悲愴的音樂聲中,我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用盡全部力氣,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痛所有的眷戀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愛與恨都哭了出來,心中完美的東西不複存在了,一切都在改變,而我還來不及挽留,美好的過往就已經散去。
再見了,最愛的人!
此後,天涯海角,各自流浪!
而樓下,沈晨樹傻傻的站在那裏發呆,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搖搖頭,歎了口氣,往小區前麵的黑暗中走去,但是沒走多遠,他又停了下來。
他看到黑暗中,一個大男孩趴在自行車上,把頭深深埋入臂彎中,上下抖動不停的臂膀間,傳來了暗暗的,若有若無的抽泣聲。
他沒有上前去安慰他,更沒有像他解釋什麼,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他身後沉默著,直到那一聲再也沒能控製住的哭嚎劃破了冬夜的寧靜……
秦羽岩幫我請了兩天假。
我在電腦前麵守了一天一夜,死死盯著QQ上那個叫心沐長風的人,可他的頭像一直是灰色。我決定給他留言……說什麼好呢?
我想說:對不起,其實他不是我男朋友。我還想說,不要走。
可是最終,我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中午我去了桑梓街,帶著少年時期那些無從投遞的心聲和這兩年他寫給我的信來到環城河邊。冬天的風聲像受傷的獅子壓抑著的嗚咽聲,我掏出打火機顫顫巍巍的點燃了其中一封信,火花在風中搖搖擺擺,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用心寫下的字被火舌吞沒,化為黑色的灰燼。可是沒過多久我就後悔了,如果連這些信都燒掉了,我們之間還剩下什麼呢?
我脫下外套狠狠的撲打著,沒幾下就把火撲滅了,我把剩下的那一部分殘破不全的信挑了出來,捂在胸口上難過的哭了。
十七歲,我為自己點燃了小朵煙花,沒有人陪我觀望,我獨享了片刻的璀璨,然後眼睜睜看著它化為粉末,墮入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