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仙呂”“點絳唇”織履編席,能勾做大蜀皇帝,非容易。官裏旦暮朝夕,悶似三江水。

“混江龍”喚了聲關、張二弟,無言低首淚雙垂;一會家眼前活現,一會家口內掂提。急煎煎禦手頻捶飛鳳椅,撲籟籟痛淚常淹袞龍衣。每日家獨上龍樓上,望荊州感歎,閬州傷悲。

“油葫蘆”每日家作念煞關雲長、張翼德,委得俺宣限急。西川途路受驅馳,每日知他過幾重深山穀,不曾行十裏平田地。恨征馬宛四隻蹄,不這般插翅般疾;踴虎軀縱徹黃金轡,果然道“心急馬行遲”。

“天下樂”緊跐定葵花鐙踅鞭催,走似飛墜的雙鏑,此腿脡無氣力。換馬處側一會兒身,行行裏吃一口兒食,無明夜不住地。

“醉扶歸”若到荊州內,半米兒不宜遲,發送的關雲長向北歸。然後向閬州路上轉馳驛,把關、張分付在君王手裏,教他龍虎風雲會。

“金盞兒”關將軍但相持,無一個敢欺敵。素衣匹馬單刀會,覷敵軍如兒戲,不若土和泥。殺曹仁十萬軍,刺顏良萬丈威。今日被壞人將你算,暢則為你大膽上落便宜。

“醉中天”義赦了嚴顏罪,鞭打的督郵死,當陽橋喝回個曹孟德。倒大個張車騎。今日被人死羊兒般剁了首級,全不見石亭驛!

“金盞兒”鞍馬上不曾離,誰敢鬆動滿身衣?恰離朝兩個月零十日,勞而無役枉驅馳!一個鞭挑魂魄去,一個人和的哭聲回。宣的個孝堂裏關美髯,紙幡上漢張飛。

“賺煞”殺的那東吳家死屍骸堰住江心水,下溜頭淋流著血汁。我教的茸茸蓑衣渾染的赤,變做了通紅獅子毛衣。殺的他敢血淋漓,交吳越托推,一霎兒番為做太湖鬼。青鴉鴉岸兒,黃壤壤田地,馬蹄兒踏做搗椒泥。

第二折

“南呂”“一枝花”早晨間占《易》理,夜後觀乾象。據賊星增焰彩,將星短光芒。朝野內度量。正俺南邊上,白虹貫日光。低首參詳,怎有這場景象?

“梁州”單注著東吳國一員驍將,砍折俺西蜀家兩條金梁。這一場苦痛誰承望?再靠誰挾人捉將?再靠誰展土開疆?做宰相幾曾做卿相,做君王那個做君王?布衣間昆仲心腸。再不看官渡口劍刺顏良,古城下刀誅蔡陽,石亭驛手挎袁襄!殿下帝王,行思坐想,正南下望,知禍起自天降。宣到我朝下若問當,著甚話聲揚?

“隔尾”這南陽耕臾村諸亮,輔佐著洪福齊天漢帝主,一自為臣不曾把君誑。這場勾當,不由我索向君王行醞釀個謊。

“牧羊關”張達那賊禽獸,有甚早難近傍?不走了糜竺、糜芳!咱西蜀家威風,俺敢將東吳家滅相。我直教金鼓震、傾人膽,土雨濺的日無光;馬蹄兒踏碎金陵府,鞭梢兒蘸幹揚子江。

“賀新郎”官裏行行坐坐則是關、張,常則是挑在舌尖,不離了心上。每日家作念的如心癢,沒日不心勞意攘,常則是心緒悲傷。白晝間頻作念,到晚後越思量,方信道“夢是心頭想”;但合眼早逢著翼德,才做夢可早見雲長。

“牧羊關”板築的商傅說,釣魚兒薑呂望,這兩個夢善感動曆代君王。這夢先應先知,臣則是誤打誤撞。蝴蝶迷莊子,宋玉赴高唐,世事雲千變,浮生夢一場。

“收尾”不能勾侵天鬆柏長千丈,則落的蓋世功名紙半張!關將軍美形狀,張將軍猛勢況,再何時得相訪?英雄歸九泉壤,則落的河邊堤土坡上、釘下個纜樁。坐著條擔杖,則落的村酒漁樵話兒講。

第三折

“中呂”“粉蝶兒”運去時過,誰承望有這場喪身災禍?憶當年鐵馬金戈,自桃園初結義,把尊兄輔佐。共敵軍擂鼓鳴鑼,誰不怕俺弟兄三個!

“醉春風”安喜縣把督郵鞭,當陽橋將曹操喝,共呂溫侯配戰九十合,那其間也是我、我!壯誌消磨,暮年折挫,今日向匹夫行伏落。

“紅繡鞋”九尺軀陰雲裏偌大,三縷髯把玉帶垂過,正是俺荊州裏的二哥哥。咱是陰鬼,怎敢陷他,唬的我向陰雲中無處躲。

“迎仙客”居在人間世,則合把路上經過。向陰雲中步行因甚麼?在常爪關西把他圍繞合,今日小校無多,一部從十餘個。

“石榴花”往常開懷常是笑嗬嗬,絳雲也似丹臉若頻婆;今日臥蠶眉瞅定麵沒羅,卻是為何?雨淚如梭,割舍了向前先攙過,見咱嗬恐怕收羅。行行裏恐懼明聞破,省可裏倒把虎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