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我的骨折已無大礙。而且恢複的相當好,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更不會變成瘸子。但我還需進行些功能鍛煉。那言下之意是我可以出院了。但我是不很願意走的。一來,我覺得我並沒有完全的康複,至少心中還有點傷痕。二者,我憧憬的愛情還沒有任何結果,就這麼草草收場很是叫人心不甘。可是我又沒有充分的理由說明自己還是一個需要照顧的病人。王班長早已為我準備好了柺杖,他打算出了醫院的門就讓我自己獨立。我現在隻希望能夠恰巧遇見小雪,最好是能夠有單獨的機會對她表白,至少,也要道個別。可是整整一個上午都見不到她的影子,讓我暗然神傷。
“人生總是充滿遺憾!”我對自己說。
可是出了醫院的大門,我卻還是不住的回頭。直到坐上了車,心卻還留在那裏。
我的心情是如此沉重,人家出院都是開開心心,而我卻好像是生離死別。車窗外的景物飛快的向後退去,我的心變的焦急不安。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會是多遠?20裏吧!從醫院到我們部隊的距離。那裏過去也不是天堂,隻因在那裏我遇見了一個讓我心動的姑娘。
才回來部隊的幾天,我沮喪到了極點。我以為我不會再有快樂了。這裏的一切都死氣沉沉的。我這才明白,那天我為什麼要跳下去。可是我沒能死,現在又回來了!保不準我還會想自殺的。下次一定來的幹脆點,不要再給自己機會。
法國梧桐的葉子飄落在我的身上,我忽然想起這竟是深秋了。曾經我是多麼的喜歡秋天呀!我也曾經多愁善感的歌唱過。可是為何如今隻留絕望?我拾起一片半枯的葉子,自言自語道:“葉子,你是否也知道我的悲傷?”
這幾日,我每天都在試著走更多的路。我想衝出這個監牢。我不想被人束縛了思想,但我卻被這雙拐束縛了。我現在感覺內心分裂成了兩麵。一麵對我說:拋棄這個世界吧!就像它拋棄你一樣。而另一麵又說:別再狹隘你的思想了,走出去,你怎麼能視而不見你頭頂的陽光呢?我反複的在心中鬥爭著,可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竟是起風了,忽然間就感覺到了冷。
我將柺杖放下來,獨自做在衛生隊的那圃草地上麵。其時天也漸漸暗了下來,入秋之後,太陽總是老早的就落山。夜空沒有月亮,讓人多添了幾分感傷。
一男一女手牽著手,從衛生隊的辦公樓裏向我這邊走來。他們邊說邊笑,等走到近處時,我們都楞了--------竟是高副主任和白護士長。兩個人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時間還會有人呆在這裏,他們慌忙鬆開了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臂彎。高副主任一聲幹咳走開,白護士長則送我一個極為尷尬的微笑。
“奸夫淫婦!”我心裏道。
本來還想再獨自一人在草地上坐上一會兒,此刻碰到他們心裏就不由的生出了許多厭惡,於是那本來幽靜的夜晚也變的麵目猙獰起來,再也沒有一點興致。
往回轉,木頭柺杖點在水泥地麵上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響,搞的我心神不寧。宿舍裏麵王班長正和小張聚精會神的下著一盤殘棋。見我回來,那小張便道:“剛才有你電話,是浩子打來的,說有急事!”
我應了一聲,走到床頭抓起電話,要了電話班。接聽的正是浩子。
“乍說你呢?瘸子晚上也不老實!剛才跑哪兒疙瘩去了?”
“鬱悶!”
“那快來吧!給你找個解悶兒的!”
“現在!你叫我如何過去?”我道:“從這裏到電話班少說也得有5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