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你的眼睛
爸爸媽媽對孩子來說,不僅是親人,還是一個生物模型。所謂“眼睛、嘴、鼻子”及其他器官,對剛剛開始認識周圍的孩子來說,是世界的第一表象。他們由父母的鼻子認識到自己的鼻子,以及推知天下人鼻子的廣泛性。而玩具、天空及雲朵、動物是孩子認識到的世界的第二、第三層表象,均沒有父母眼耳鼻舌親切與好看。
在我女兒的童年,我端著她肋下,父女麵麵對覷。她的腿在我膝上軟軟地站不穩,彼此相看兩不厭。晶瑩的涎水在她嘴角連綿而出,如風箏之線。此時,她伸出粉嘟嘟小手,直取我眼睛。
她想用手摸一摸眼睛,看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後來我用兒童的眼光來觀察人的臉,好玩的東西惟有眼睛,咕溜溜地能轉。孩子對能動的物都有興趣。
當時我沒舍得讓孩子玩自己的眼睛,現在想有一些自私了。
蛋黃地板
女兒兩三歲時,常去找她表哥阿如汗玩兒。阿如汗長她一歲,主意多,玩起來總是急急忙忙的。
那是一個星期天,兩個孩子聚首,在另一房間玩。我與妻子在客廳與阿如汗的父母即我姐姐姐夫聊天。
聊到了一個清淡的階段,時間已過去許久。我們突然感到孩子們競無聲息。
我姐夫石軍去探視。
我們在這屋,聽到石軍驚呼一聲之後,又有沉重的軀體倒地聲。我們連忙看。哇!我不忍心進行下麵的描述。小屋地板上全是被磕碎的雞蛋,三歲的阿如汗像一位裝修師傅一樣,用雙掌把地上的蛋黃抹平,他額頭已沁出汗珠。我女兒更辛苦,把冰箱裏的雞蛋用裙子兜著運來。而石軍被腳下的蛋黃滑倒。他一定想怒斥,但話未出口身體已失去平衡。將近200斤的體重倒地,難怪會發出這麼沉悶的聲響。石軍的突然仆地,使孩子們喜出望外,放聲大笑而不能止。他們隻知道用雞蛋塗地好玩,但仍然不曾奢望大人加盟,表演一個這麼精彩的節目。
許多年之後,石軍苦笑著說,那時我多窮,當上先進個人才發了10斤雞蛋,全讓你們糟踏了。阿如汗和我女兒聞此言,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石軍說:難道你們還想再弄一次嗎?
10斤雞蛋易求,但美妙的童年一去不返了。我女兒以後回憶童年的趣事時,一定會想到這件和雞蛋有關的故事,她回憶起來一定很幸福。
我家的開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
在女兒小的時候,我們常常搬家。房子窄時隻一間,寬時則一層樓。我的朋友曾為我租了邊防局的一層樓住。因為該單位租則租一層。在邊防局住時,大房間四壁白得炫目,我又不可能裝修,就買來各種地圖補壁。在東牆上是一幅世界地圖,地圖遮住了電燈開關。晚上進屋時,由我以手在地圖上摸索。時間長了,開關的位置有些髒跡,剛好在黑龍江彼岸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記得有一次我自語:“咱們家的電燈開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
那時,小女五歲,終日寡言,在學前班深造。有一次我家鄉的朋友王家俊來訪,天色欲晚,家俊在屋裏嘀咕:“開關呢?電燈開關在哪兒?”我在小房刮魚鱗,想說又說不清,便趨前屋。這時,傳來我女兒響亮的歌唱一般的聲音:
“我家開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
家俊聞言一頭霧水,鎖眉而不語。我進屋開了燈。家俊在地圖上找到了海參崴,麵露驚奇的笑容。他認為我女兒屬天才。
後來我回故鄉過年時,好多人向我祝賀,說聽說你女兒特聰明。我說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