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夢苑,顧名思義,仿佛是生都恍惚夢中,考入大學時本來想換一個名字,可是挖空心思,搜盡辭典,也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好名字。
吳憂醒了,惺鬆著睡眼,瞟了她一眼。
“幾點了”?他問。
“快四點了。”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電子表。
夢苑怔怔地瞧著他。
“我跟你做愛時,總看不清你的麵孔。”
“你總是在夢裏”。吳憂笑著回答。
她用手撫摸著丈夫的頭發,平時她也喜歡這樣做。對眼前這個狡黠的男人她喜憂參半。他幹練聰明,擅長投機鑽營,但是太缺少幽默感和情感色彩。男人需要事業,女人需要愛情,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吳憂一骨碌爬起來。
“我要上廁所,撒尿。”
“這是女生宿舍,沒有男廁,用這個吧。”她彎下腰從床下取出一個大空瓶子,打開瓶蓋,聞到一股淡淡的異樣氣味。
“嘿,真有意思。”吳憂咂巴咂巴嘴。
“夜裏上布所,樓道裏風大,也怕有男同學藏在廁所裏。”
“怎麼?這裏不安全?”
“去年秋天,有個湖南藉的男同學藏在樓上的女廁所裏,正趕上有個女生夜裏瀉肚,那個男生臉上蒙著塊布,捂住那個女生,那女生膽子挺大,一把撕下了那男生蒙在臉上的布,那男生慌了,跑回宿舍竟上吊自殺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吳憂歎了口氣。
夢苑把吳憂用過的瓶子又放回原處,她神秘地笑笑,“這個主意還是小紅出的呢!”
小紅是她的同學宿舍。
吳憂望著另外兩個空床,四周也是漂亮的床圍,中間有個拉鎖,儼然成為一個小天地,夢苑跟他說過,那兩個同學一個要考研究生,回家複習功課去了,另一個因患甲肝也回家鄉養病去了。
壁上貼的都是碩大的男明生像,有周潤發、費翔、屠洪剛、蔡國慶……項壁上赫然貼著拳王阿裏格鬥的巨像。
吳憂不滿地嘟囔道:“我看著眼暈,怎麼這麼多男明星像?”
“都是小紅她們貼的,她們兩個都沒成家,應當理解,理解萬歲嘛。”
吳憂用手撥弄著夢苑床圍掛上著的那些小布娃娃:“你怎麼不掛我的像?”
“掛老公的像?人家笑話死了,虧你說得出。”夢苑用拳頭手著吳憂的脊背。
吳憂猛地抱住夢苑說:“告訴我,你在北京有情人嗎?”
夢苑用力掐脫他:“看,都弄疼我了!你怎麼總這麼疑神疑鬼的,你有沒有情人?”
“我沒有!”吳憂斬釘截鐵地說。
“向毛主席保證?”夢苑雙眼緊緊盯著他。
“向鄧小平保證也成。”
“性伴侶也沒有?”
“沒有!”
“真的沒有?”
“就是沒有!”
夢苑想起她十來歲時夜裏起床上衛生間,人窗戶偶然看到鄰居劉阿姨夫妻兩個在床上的一幕幕情景。以後她就像上了弦的簧條一樣,經常在晚上尋覓這種情景。
吳憂摟住夢夢的脖子,吻了幾下,又問道:“我一直迷惑不解,小苑,你到底有沒有把初夜權給我?不然怎麼……”
“啪”,不等吳憂說完,夢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還問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都什麼年代了?快穿衣服,小紅可有這屋裏的鑰匙。”夢苑說完,雙腳已經落地。
吳憂也顧不上臉上的疼痛,一骨碌爬下床,去拿那狼藉的衣物。
夢苑心裏非常清楚,吳憂決不是第一個與她有性關係的男人。
可是那段初戀也非常朦朧,那還是她高中畢業分配到A市二中當語文教師的時候。那時候她清純,喜歡憧憬未來。當時學校有個體育教師,三十多歲,精力汪盛,外號“奔馬”。起初夢苑對他沒有在意,隻是把他做為一般同事看待,偶爾也請教他一些體育鍛煉方麵的問題,每逢這時奔馬總是循循善誘,耐心解答,夢苑也總是嫣然一笑,做為回報。
一天傍晚,學校已經下課,校園裏靜悄悄的,夢苑正在操場西北隅的女廁所上廁所,一個足球從外麵踢進來,正她落在夢苑身邊。一個身影閃進來,是奔馬。
“你……你怎麼進來了?”夢苑臉一紅,不高興地說。
“失禮,失禮,我還以為裏麵沒人呢,撿球!”奔馬走過來。從從寬寬地撿起球,慢吞吞地出去了。
夢苑感到一陣別扭,但是又無可奈何。
從這天起夢苑開始注意奔馬,她發現奔馬開始注意自己的儀表了,他那又舊又皺得運動服不見了,換上淡藍色的夾克衫,一雙擦得油光鋥亮的新皮鞋代替了舊皮鞋,胡子不見了,露出鐵青的下巴。夢苑還注意到,自己在教研室判作業時,偶像瞧一眼操場,常見奔馬正怔怔地望著她出神,有一次煙蒂竟燒了他的手指,他“哎喲”尖叫一聲才從雲山霧罩中出來。
夢苑有點害怕,奔馬搭弓上箭,似乎已對準了自己。
夢苑的父親去世後,家裏剩下媽媽和兩個姐姐,因為家裏有兩個姐姐陪伴媽媽,再加上學校離得較遠,因此她向學校申請到一間平房宿舍。九平方米的住房,一張單人床,一個寫字台,一個書架子,一個衣櫃,幾乎占滿了這狹小空間。
這天夜裏,夢苑被一個奇怪的夢驚醒,她夢見自己正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在馬路上躺著,四周是汽車和路人,交通阻塞,噪聲不斷。……
醒來後,她感到幹渴,悄悄下床,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她的心“砰砰”直跳,渾身火燒一般……
窗戶大開,一股疾風卷來,一個黑影鑽了進來,發狂地撲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