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那幾個混混已經沒有了蹤影，她冷嗤了一聲，走到洗手台邊洗手。
她猛地抬頭來，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身後的——光頭。
他正靠著牆站在那裏，指間夾著一根燃著的煙，煙霧繚繞之中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
林慕孜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努力讓自己定了定神，忽略心髒處的絞痛，腳步虛浮地向門口走去。
她剛要抬腳邁出去，胳膊忽然被人從後麵一扯，泛著幽冷藍光的刀具貼著她的鼻尖掠過，然後她就被扯進了一個滿是煙草味的懷抱之中。
門口處站著方才挑事的那個小混混，見一擊未中，麻利地將刀一收，忙不迭失地跑開了。
林慕孜：……
她方才難受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被身後的人拉了那麼一下，估計就真的被那麼個不入流的混混給砍到了。
那人很快就將她放開，她轉過頭，果然看見了一個鋥光瓦亮的光腦袋。
“多謝。”她微微一笑，對他道謝。
大光頭斜睨了她一眼，抬起手將煙叼在嘴上，粗聲粗氣道：“小事。”
而後動作十分粗魯地提了提褲腰，轉身進了廁所隔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傳出一陣放水聲。
臥槽……
林慕孜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伸手抹了一把臉，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低劣煙草的味道，混雜著廁所難以描述的氣味，她簡直一秒鍾都不想在這裏多呆，大步走了出去。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每天都有那麼一段時間，像是準時發病一樣，讓她仔細體味著那種痛苦。
她坐在座位上，額頭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冷得像塊冰，但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適應了這種感覺，所以若不是仔細觀察，頂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而已。
過了不久，大光頭從廁所回來，因為他的座位在裏麵，林慕孜不得不站起來給他讓開道，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長腿一邁就進去了。
林慕孜扶著椅背慢騰騰地坐下來，結果眼前出現了一根煙。
“抽不抽？”大光頭問她。
林慕孜客氣地拒絕了他，“不了，謝謝。”
大光頭冷哼了一聲，自討沒趣，將煙重新裝了回去。
林慕孜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是她不得不提起精神注意著四周的情況，那群混混以及飛船上的督察員，都有可能使得她暴露身份，最糟糕的情況便是現在了——她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兄弟，商量個事，”大光頭湊過來，濃烈的煙味嗆得林慕孜低低地咳嗽起來。
“哎，抱歉抱歉。”大光頭那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麵，胳膊剛好將她的整張臉遮了起來，過道中走過兩個督察員，瞥了他們一眼便繼續向前走去。
林慕孜被拍得差點去見上帝，抬起眼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啞著嗓子問，“什麼事？”
“我這老去廁所，咱倆換個位成不？”雖然話客氣，但是他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著實欠揍。
林慕孜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兄弟你腎不好啊。”
大光頭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齒的神情一閃而過，而後又變成了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慕孜被他那目光瞧得一陣雞皮疙瘩，“成，換就換。”
她本想站起來，結果那光頭一拉她的胳膊，自己一挪屁股，整個人移到了她的座位上，而她愣是被扯到了大光頭的座位上。
一點力氣都沒有用到。她眼中的疑惑剛一顯露，就聽那大光頭粗聲粗氣道：“哪裏用的著站起來，也不嫌麻煩。”
林慕孜哭笑不得，忽然覺得這大光頭還挺耿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座位，還是這一番折騰她著實耗費了不少力氣，她竟然半睡半醒地眯了過去。
睡夢裏的世界光怪陸離，一會是在奇蘭星的垃圾場上，一會在極地的實驗室中，轉眼間又到了下著雨的小巷子中，她拚命地奔跑著，渾身都濕透了，肺裏的空氣漸漸地減少，惡心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湮沒。
不知怎麼想到自己還在飛船上，林慕孜猛地驚醒了過來，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之中。
“……尊敬的各位乘客，本次飛船已經抵達目的地阿爾法星德曼區，請各位乘客帶好自己行李……”
過道裏的旅客擁擠著，手裏提著或者舉著自己的行李，脾氣不好甚至已經開罵了。
旁邊的座位空蕩蕩的，大光頭看樣子已經離開了。
林慕孜站起來，拿到自己的行李，被人擠進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