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領年庚演說書吏 論妝奩義諫豪商(1 / 3)

話說周庸祐交妥四萬兩銀子,請傅成立了一張書券,換過周耀熊的名字,其餘三萬兩銀子,就應允一二天彙到香港那裏。傅成到了此時,見手頭緊得很,恨不得銀子早到手上,沒奈何隻得允了,立刻跑回香港,把上項情節,對李德觀說了一遍。

德觀道:“既是這個庫書把來賣過別人,貴外甥不肯留在那裏,這也難怪。隻老兄這會短收了五萬兩,實差得遠。俗語說得好:‘肥水不過別人田。’彼此甥易情分,將來老兄案情妥了,再口廣東,還有個好處,也未可定。”傅成道:“足下休說這話。他若是看甥舅的情麵,依我說,再留在庫書裏,把來讓過足下,小弟還多五萬兩呢。他偏要弄到自己手上。目前受小弟栽培,尚且如此,後來還哪裏靠得住?”

說罷,歎息了一番,然後辭回寓裏。

不提防過了三天,那三萬兩銀子總不見彙到,傅成著了急,隻得修書催問幾次,還不見有消息。又過了兩天,才接得周庸祐一封書到來,傅成心上猶望裏麵夾著一張彙票,急急的拆開一看,卻是空空如也,僅有一張八行信箋,寫了幾行字,倒是說些糊裏糊塗的話。傅成仔細一看,寫道;舅父大人尊前愚外甥周庸祐頓首:曩蒙不棄功為栽培,不勝銘感。

及舅父不幸遭變,複蒙舅父賞臉,看姻誼情分,情願減收五萬兩,將庫書讓過愚甥,仰懷高厚,慚感莫名。所欠三萬兩,本該如期奉上。奈張製帥稽察甚嚴,刻難移動。且聲言如購拿舅父不得,必將移罪庫書裏當事之人,似此則愚甥前途得失,尚在可危可懼也。香港非宜久居之地,望舅父速返申江,該款容後籌寄。忝在姻誼,又荷殊恩,斷不食言,以負大德。因恐舅父過稽時日,致誤前程,特貢片言,伏惟荃鑒。並頌旅安。

傅成看罷,氣得目定口呆,搖首歎一口氣,隨說道:“他圖賴這三萬銀子,倒還罷了,還拿這些話來嚇我,如何忍得他過?隻眼前卻不能和他合氣,權忍些時,好歹多兩歲年紀,看他後來怎地結果。”正恨著,隻見李德觀進來,忙讓他坐下。

德觀便問省城有怎麼信息,傅成一句話沒說,即把那一封書教德觀一看。德觀看了,亦為之不平,不免代為歎息,隨安慰道:“這樣人在此候他,也是沒用,枉從前不識好歹,誤抬舉了他。不如及早離了香港,再行打算罷。且此人有這樣心肝,老兄若是回省和他理論,反恐不便。”說罷,傅成點頭答一聲“是”,李德觀便自辭出。

傅成立刻揮了一函,把周庸祐罵了一頓,然後打疊行程,離了寓所,別過李德觀,附輪望上海而去。按下慢表。

且說周庸祐自從計算傅成之後,好一個關裏庫書,就自己做起來。果然張總督查得傅成已自逃走,恐真個查辦出來,礙著海關大臣的情麵,若有牽涉,覺得不好看,就把這事寢息不提。周庸祐這時好生安穩,已非一日,手頭上越加充足了。因思少年落拓,還未娶有妻室,卻要托媒擇配才是。暗忖在鄉時一貧似洗,受盡鄰裏的多少揶揄,這回局麵不同,不如回鄉擇聘,多花幾塊錢,好誇耀村愚,顯得自己的氣象。想罷,便修書一封,寄回族中兄弟喚做周有成的,托他辦這一件事。

自那一點消息傳出,那些做媒的就紛紛到來,說某家的女兒好容貌,某家的好賢德,來來往往,不能勝數。就中單表一個慣做媒的喚做劉婆,為人口角春風,便是《水滸傳》中那個王婆還恐比他不上。那日找著周有成,說稱:“附近樂安墟的一條村落,有所姓鄧的人家。這女子生得才貌雙全,他的老子排行第三,家道小康,在佛山開一間店子,做紙料數部的生理。那個招牌,改作回盛字號,他在店子裏司事,為人忠厚至誠,卻是一個市廛班首。因此教女有方,養成一個如珠似玉的女兒,不特好才貌,還纏得一雙小足兒,現年十七歲,待字深閨。周老爺這般門戶,配他卻是不錯。”周有成聽得答道:“這姓鄧的,我也認得他,他的女兒,也聽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