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庸祐道:“如此甚好,隻小弟和他館裏管事的人不曾認識,就煩老哥代說一聲,是感激的了。”陳慶韶道:“這也使得,小弟即去便來。”說罷,即行辭出。不多時,竟回來報道:“此事妥了,他的管事說,彼此都是同鄉,盡可遵命。因此小弟也回來報知。”周庸祐感激不已,便立刻遷過三水館來居住即派人分頭打點各事,聯元也派人幫著打點。不數日間,台椅器具及房裏床帳等事,都已停當。是時正是春盡夏來的時候,天氣又自和暖。到了迎娶那一日,周庸祐本待多花費一些撐個架子,才得滿意。隻因徐兆祥是個京裏三品大員,與書吏結這頭姻好,自覺得不甚體麵,就托稱恐礙人議論,囑咐周庸祐不必太過張揚。周庸祐覺得此話有理,便備一輛車子,用三五個人隨著,迎了徐兆祥的婢子過門。周庸祐一看,果然如花似月,蘇州美女,端的名不虛傳,就列他入第四房姬妾,取名叫做錦霞。他本姓王的,就令下人叫他做王氏四姨太太。
是日賓朋滿座,都借三水館擺下筵席,請親朋赴宴。夜裏仍借館裏房子做洞房,房裏的陳設,自然色色華麗,簇簇生香。錦霞看了這張床子,香氣撲著鼻裏,還不知是什麼木料製成,雕刻卻十分精致,便問周庸祐這張是什麼床子。周庸祐道:“你在徐大人府裏,難道不曾見過?這張就是紫檀床,近來價值還高些,是六百塊銀子買來的了,你如何不知?”錦霞道:“徐大人是個京官,慣是清儉,哪見過這般華美的床子。”周庸祐笑了一聲,其餘枕褥被帳的華貴,自不消說了。過了洞房那一夜,越日,周庸祐即往徐兆祥那裏道謝,徐兆祥又往來回拜,因此交情頗密。
後來和周庸祐借了萬把銀子,打點放差,此是後話不提。
且說聯元自從得了周庸祐資本,自古道“財可通神”,就由王大臣列保,竟然諭旨一下,聯元已得任粵海關監督,正遂了心頭之願。自然同僚的紛紛到來道賀,聯元便要打點赴任。那日見著周庸祐,即商議到粵上任去,先說道:“這會仗老哥的力,得任這個好缺,小弟感激了。隻是啟程赴任,還要多花一二萬金,才得了事。
倒求老哥一概打算,到時自當重報。”周庸祐道:“這不消說,小弟是準備了。”
聯元又道:“日間小弟就要上摺謝恩,又過五七天,然後請訓,必須聽候召見一二遭,然後出京,統計啟程之時,須在一月以後。弟意欲請老哥先期回去,若是同行,就怕不好看了。”周庸祐聽得有理,一一允從。送聯元回去後,過了些時,即向各親友辭行,然後和錦霞帶同隨人,啟程回粵。雖經過上海的繁華地麵,因恐誤聯元到粵時接應,都不敢勾留,一直揚帆而下,不過十天上下,已回到廣東。
原來家人接得他由香港發回的電報,因知得周某回來,已準備幾頂轎子迎接,一行回到宅子裏。家人見又添上一位四姨太太,都上前請安,錦霞又請馬氏出堂拜見,次第請伍姨太太和香屏姨太太一同見禮。各人都見錦霞生得十分顏色,又是性情態度頗覺溫柔,也很親愛。隻有馬氏一人心上很不自在,外麵雖沒說什麼話,因念入門未久,不宜鬧個不好看,隻得權時忍耐忍耐,好留得後來擺布麵已。因此錦霞暫時也覺安心。香屏姨太太自回自己的宅子裏去,錦霞就和馬氏、伍姨太太一塊兒居住過了一月有餘,早聽得聯元將近到省的消息,周庸祐這時已換了一位管家,喚做駱念伯,即著他到香港遠地迎接聯元,並對聯元說道:“這回大人到省,周老爺也不敢到碼頭迎接,因恐礙人議論,請到公館時相見罷。”聯元早已全意,即著駱念伯回報,代他找一間公館,俾得未進衙時居住駱念伯得令,自回來照辦。那聯元果然第二天就到了粵城,自然有多少官員接著,即先到公館裏住下,次日就要出來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