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歲月還真是半點不饒人,那些追著他的腳步苦苦前行的日子早已成了過去之事,他本該有著萬眾矚目的地位,他本該肆意灑脫,他本該在哪裏都談笑風生,可是因為我的闖入,他的一生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說:“你醉了!”。
他說:“醉了好,醉了就可以不用時刻保持清醒,醉了我就不用再那麼虛偽的在你麵前做作了!”。
他說完,雙臂將我抱的更緊,我知道他情緒也隻有在這樣的時候才能真正表露出來,於是沒有推開他。
我說:“你這又是何必?”。
他說:“我可以很坦然的麵對生死,我可以與與我實力懸殊天壤的人麵不改色的對抗,可是一對著你,一對著你我就覺得快要愧疚的死掉,心疼的快要死掉!”。
我說:“我都已經這副模樣了,還可以給你什麼?林晨,你走吧!”。
他突然抽泣起來,像個受盡委屈卻不敢說出來的孩子,他滾落的淚水燙的我難以忍受,裝傻充愣誰都會,可是如果明知道這種裝傻充愣會讓一個深愛自己的人痛苦不已,還繼續裝下去的話,那麼未免就太殘忍了。
過去四年的事情我都已經想起來了,沒有坐牢,沒有什麼寧死不願相見,一切不過是我不堪重負選擇的一種逃避方式而已。
梁駱和我們在墓園碰見後,關於念真的記憶就如潮水一般一湧而出,而這股記憶的洪流一並帶出的是我想盡辦法在逃避的四年光陰,關於黑幫,我甚至連死在我懷裏的趙劍我都不願意再記起。
可是一個人即便再不願麵對過去,即便可以使用催眠讓自己忘記一些人一些事,可是刻在了腦中,刻在了心中的,即便是勉強忘了,可是心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若非釋然,否則那些痛苦將永不會散去。
他抽泣了半晌後,突然開口:“你怎麼會知道是我?”。
我既然說出了那樣的話就不會再裝傻下去,推開他,我摸著黑找到了椅子,緩緩坐下來,我對他說:“教練沒有未婚妻,教練不知道念真的墓地在哪裏,教練不會對我這樣關心過度,你以為我會因為看不見了就真的無知了嗎?林晨,你不欠我什麼,所以不要再覺得對不起我了,那時我們畢竟都太過年輕,誰也不知道後來究竟會發生什麼,說到底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所以可以放下那些愧疚了!”。
他身體有些發軟,因為飲了酒,腦子也沒了平時的運轉速度,在聽完我的一席話後,他竟然傻傻的問出一句:“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了!”。
我幾次張嘴皆說不出話,他走至我麵前然後蹲了下來,伸手抓住我的一隻手握在掌中,他說:“煮雪,我放不下的,不可能放下的,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過不去的坎兒了,可是不怕,你一日過不去,我陪你一日,你一輩子都過不去,那我也陪你一輩子!”。
放不下的,誰又真正放下過呢?
那一刻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難過了,顧自傷悲是一件不能長久繼續的事情,人世間牽絆我的東西還是太多太多,我捧起他的臉,然後對他說到:“好,這是你說的,林晨,即便是我永處地獄,你也休想再離開我半步!”,他癡癡的看著我,我彎腰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是的,我和黑道那邊還有恩怨未了,是的,趙劍以命護我,如今他慘死,我卻像個膽小鬼一樣逃避了半年多,還可笑至極的做催眠治療,發生了的就是發生了的,事實是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他流下的血,我定要洪越百倍嚐之。
後來我將恢複了記憶的事情向林晨和盤托出了,雖然過往過於悲痛,但是能夠重新鼓起勇氣去麵對,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何嚐又不是一種解脫,他在聽我說完一切後,喉嚨反複滾動了幾下,眼眶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