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瑟的氣息從口中傳來，那味道像是一團裹著腐敗蛆蟲的爛泥。呼吸有些難受，胸腔內略微有些發癢。渙散般的意識欲拖拽起似觸電般麻痹的身軀，鼻腔內的絲絲血腥連鎖出一陣陣疼痛在鑽心。
“啊！”艾莉絲忽從夢中驚起，凝脂玉砌是流盡了血氣，胸口傳來的觸感越發的清晰，環抱著自己側倒過去。銀牙緊咬，單目稍閉，似乎在拚命得與一股力量抗拒。
“別動！你現在全身是傷！”剛進入房間的赫勒慌忙叫住少女，手中握著一個杯子走到床邊，“之前請海倫喂你吃過藥。好好躺著，應該不會那麼疼痛。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和腸胃，我馬上去做點你能吃的東西。好好呆著，別下床走動。”赫勒說著，用手指撥弄開艾莉絲左側的百葉窗，一束束陽光穿過窗射入房內，陽光溫潤，光線中隱隱若現著點點浮塵，似五彩的光斑，又似殤逝後的空靈。
“我……我……”艾莉絲望著赫勒，任光芒給自己的臉龐上鋪滿溫暖，輕輕得抿著嘴唇，目光中流露著驚訝，愧疚，以及那抹掩蓋不住的溫柔，“……為什麼……”
“你先別激動！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等你吃些東西再談好麼？”赫勒朝她擺了擺手，將沾滿細碎葉子的長袍掛在架子上，從地上拿起一小袋東西走出門去。
“她醒了麼？”海倫透過門縫朝裏麵望了望，“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過，吃了多少的苦。看著她那張臉，總讓人感到心痛。”
……
“讓我們看看有什麼好吃的？”赫勒攪動著碗中的湯勺，一邊吹了吹碗中升騰起的一股股熱氣，“啊，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居然有這麼多好吃的，海倫阿姨可真夠意思。”赫勒一邊說著，一邊托著碗，慢悠悠的走進房間。
艾莉絲靜靜的依靠在床頭，呆呆的望著窗外。赫勒貓著步子走到她身邊，帶著些許搞怪的表情，忽然將一支湯勺塞進了她的嘴裏。“啊！”從舌尖傳來的熱度嚇了艾莉絲一跳，少女猛得回過了頭，看到赫勒在朝自己眨眼，一時間想怒卻又想笑，“真是的。”
“抱歉。”赫勒也笑了笑，朝她努努嘴，“吃點吧，這可是好東西，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哦。海倫大嬸可真大方，居然將這樣的美味都拿了出來，連我也沾了你的光，平時我來的時候可吃不上這些呢。”赫勒繼續攪動著碗中的湯勺，舀起一勺，朝艾莉絲嘴巴遞去。
艾莉絲靜靜的看著他，微微朝他搖了搖頭。赫勒無奈的聳了聳肩，將遞出的湯勺往回帶了帶：“艾莉絲，你想知道些什麼？”“請告……嗚……”艾莉絲張開口想說些什麼，然而赫勒卻不給她一絲機會，將湯勺直直得塞進了少女的口中。“嗯，之前講好的，先吃東西，吃完了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都隨你。”赫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盛滿了濃湯的碗，隨之輕輕一歎，“哎，相生菇，百葉草果，我也想吃啊！！”艾莉絲看著赫勒，眼睛瞪的大大的，隨即“噗嗤”一聲：“把我剛才的感動還給我！”艾莉絲掩麵笑著，眼中卻夾著淚水，不知是何種緣由。
……
“好咯，這是最後一口。嗯，不錯。”赫勒坐在艾莉絲的身前，雙手接過空空的碗，朝她笑了笑。
“為什麼！請告訴我，為什麼！”艾莉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從赫勒口中得到答案，全然不顧肺部撕扯的痛楚大聲地說。
“什麼？”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我明明一直在利用……在利用你。”
“為什麼麼？嗯。或許是因為你的歌吧。”赫勒仰著頭，似乎在回憶著在生死峰上與艾莉絲的初次相遇。
“嶄新的麵容，別樣的好。”
“沒有虛假的討好，沒有奉承的笑。”
“這一切多麼美妙。”
“啊啊啊啊啊。”
“血色的記憶在呼嘯。”
“一切幸福頃刻間被毀掉。”
“友人的哀嚎在耳旁縈繞。”
“而她卻隻能逃啊逃。”
“戰栗的雙肩抹不去恐懼的味道。”
“而複仇的怒火在血液中燒啊燒。”
“青色的亡靈在眼中猙獰微笑。”
“佝僂著殘破身軀在沙中尋找。”
“那神明的火。”
“那致命的擁抱。”
“你我皆為神所創造。”
“平等的毀滅將是神賜予的榮耀。”
“……”
“嗯，便是這樣。”赫勒輕輕的哼著艾莉絲昔日吟唱的曲調，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少女的額頭，用匕首尖刺破了右手食指，在艾莉絲額頭上畫出一個類十字形的標誌，“姐姐說，用血液在額頭上畫出這個標誌，你心中的懺悔便會被神得知，並被寬恕。”
“我不明白呀！赫勒！”
“從你的歌中，我聽不到生氣，那是一心求死的人才會發出的歌聲。隻有那濃濃的哀傷，還有殺意。更何況，你是一個有著自我驕傲的人，又怎能為了一件平凡的事出賣自己的肉身還有靈魂。”赫勒看著她，試圖用眼神傳遞給艾莉絲幾許笑意，“所以我明知你所謂的承諾是一個騙局，我依然決定幫你。因為重視感情的你不應得到悲慘的結局，因為你那笨拙的善良讓我感到心疼和在意，無論是在酒館，還是在旅店裏。”
艾莉絲靜靜的看著他，死死地咬著嘴唇，嘴角不時得抽動著。
“或許你會否認很多東西，但這所有的一切皆倒映在我的眼裏。正如姐姐說，因與果的輪轉將有終結，終結後的所有將重新開始。仇恨可以隨著仇人的血脈斷絕，而心（新）生卻不能無端放棄。所以，填飽肚子，活下去，為了給予你‘生存權利’的友人，更要為了你自己。”赫勒看著窗外飄飄灑灑的孢子，拍了拍肩頭的灰塵，“孢子之海的熱膜就快褪去，趁著這幾天好好休養生息，三天後海倫也將隨我們一同離開。前往生死峰上的避難地。”
“赫勒！為……”艾莉絲的聲音帶著些哭腔，眼淚順著臉頰滑下，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