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原本以為是要罰她,看白若林白薇兩個對她都和客氣,心安一些,卻也不忿,她為白家操勞這麼多年,沒有功勞總有苦勞,聽了太太和珍珠那死丫頭的一派胡言就動手打人,太不公平。就不再推辭,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下首,說,“不知老爺叫我何事?”
隻說老爺,不問太太,還是沒把白薇放在眼裏,不過白薇並不生氣,替白若林回答,“老爺說家裏的鑰匙都是你暫管著,老太太後麵三間退步的鑰匙可有,找出來。”
二姨太猜大概還是為這件事兒,果然所料不錯,便招了招手,侯在外麵的墜兒進來,手裏拿了一大串鑰匙,上麵均有編號,很麻利地拿下來兩個交給二姨太。
瑞雲把鑰匙往小幾上一放,反手端了一盞茶,抿了一口,笑著說,“太太用完了再讓丫鬟送過去便是。”
白薇也笑了笑,說,“你拿著鑰匙,等會兒再歇,先陪我走一趟。”說完看看白若林,白若林本不想去,但不去也不合適,怕麵前這兩個女人再起什麼爭端,他最怕煩。點了點頭。
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院子裏隻稀稀疏疏點了幾盞燈,白薇嫌不好,讓紫蘇找出自娘家帶回來的銅皮手電筒,一擰開,白光晃眼睛,惹得墜兒一陣稀奇,非搶著拿。
一行人悄悄地走到前麵老太太的院子,房屋裏還亮著燈,老年人睡眠少,此刻白李氏剛吸了兩泡大煙,精神好的不得了,和珍珠說笑著,間或問問她今天被太太叫去了哪裏。老太太老了,有時也犯些糊塗,這會子清醒著呢。珍珠哪裏敢說實話,隻說太太讓她幫著做些繡活兒,她的繡工很是不錯,在丫頭裏是數一數二的。老太太半信半疑,卻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到了時辰下工了,露珠兒高高興興地往外走,才鎖兒來找過她,她們是表姊妹,鎖兒大她一歲是表姐,兩人在下人院子裏正好住一間屋子,什麼事兒都偷偷交流,今兒鎖兒從二姨太的廚房拿了好些主子吃的食物,諸如糟鴨舌,玫瑰餅之物,等她回去吃,正好露珠兒那裏還有老太太過年時賞給珍珠的葡萄酒,珍珠姐姐不耐煩喝,給了她兩瓶,還收著沒動呢,正好配著鴨舌吃,好些日子沒樂一樂了,老太太這邊還好,就表姐那個主子,最是心狠。
露珠兒剛出院門,就看見老爺太太一行人過來,嚇了一跳,心想著又出什麼事情了,老太太不好好兒的嗎?但躲是來不及了,隻好上前幾步行了禮,正要說些什麼,太太衝她揮揮手,露珠兒年紀雖小,甚有眼色,看著老爺黑著一張臉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白薇示意,忙跑著一溜煙走了。
怕驚動老太太,未等吩咐,紫蘇便讓墜兒關了手電,摸黑向後麵走去,所幸院子裏的丫鬟和老媽子都走了,護院都在外麵,二姨太親自開了門,屋子裏麵煙土特有的味道撲麵而來,其實都不用進去了,但白若林還不死心,命人點上屋裏的燈。
在有些昏黃的燈光下,屋裏整齊擺著兩副床榻,上麵隻簡單鋪著席子,並無被褥,其中一個榻上擺著張精巧的小桌子,上麵放著煙燈與煙槍。白薇上前一摸,還是熱的,看來老太太成癮很深了。
白若林一言不發地往外走,白薇趕緊讓人熄燈關門,怕老太太看見麵上就不好說了,又見白若林似乎是要找白李氏,連忙上前攔住,說,“你現在找老太太也沒有用,沒的嚇著她老人家,娘的身體本來不好,再生出病來,還是先回去再說。”
白薇的話讓白若林改變了主意,也是,自己作為唯一的兒子,白家的當家人,老太太確實做了不對的事情,當然是可以說自己娘一頓的,但老人家畢竟是長輩,這麼多的丫鬟姨娘都在,傳出去了恐不太好,再者這抽鴉片不同別的,不是說誰對誰錯就可以了結的,一下子是戒不掉的,也不能急在這一時。一行人又悄悄出來,走到白薇院子門口,二姨太心裏想讓老爺去她院裏,但太太就在眼前,可怎麼說好呢,正想著托辭,白薇倒先吩咐她,“二姨太你記著,今兒的事誰也不準對老太太講,天不早了,你也早點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