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度化張宗禹(1 / 3)

尹隆河水嘩嘩流著,激起的浪花撲打著兩岸。

張宗禹站在岸邊,凝視著京山,氣憤地說:“他奶奶的。讓你們來吧,這京山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梁王,聽懸空寺尼姑妙秀來報,這一次圍攻咱們京山的清軍有兩隊人馬,一隊是湘軍劉銘傳部,一隊是霆軍鮑超部,他們這二十多萬人馬,是不是一起到,一起進攻,還是相繼到達,分頭進攻,咱們都要有所準備呀!”邱遠才提醒般地說著,又習慣性地向四周觀望。

一條大道上,鮑超帶領十萬人馬像一片洪水向京山奔來。

“好呀!你鮑超來了。”書呆子望了一眼之後,對張宗禹說:“梁王,咱們按第一套方案行動吧!”

“好吧!”張宗禹也望了一眼鮑超,有點兒惋惜地接著說:“可惜呀,鮑超這一員文武雙全的大將,不能殺入侵中國的外國人,卻要死在內戰的炮火中!”

“阿彌陀佛!”妙秀低誦了一聲佛號,也向鮑超的十萬人馬望去。

鮑超坐在馬上,望了望京山四周,見山頭連綿,草木叢生,似有一股殺氣暗藏其中。立即下令:“停止前進!”

栗國華問:“鮑將軍為何停馬不前?”

“我看這京山一帶暗藏殺機,不可冒進。栗大人,你說呢?”鮑超說了一句,一臉疑慮。

栗國華一勒馬韁,也站住了,觀察著。

劉銘傳率領十萬人馬浩浩蕩蕩沿著尹隆河推進。

“打!”隻聽張宗禹一聲令下。炮聲隆隆,一顆顆炮彈在劉銘傳的十萬人馬中間炸開了花。一大片又一大片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阿彌陀佛!”妙秀說了一聲,匆匆走了。

書呆子一馬當先,堵住了劉銘傳部的後路,並大聲喊:“劉銘傳,本書生已等候多時啦!”

“不好!”劉銘傳一臉鐵青,雙目大睜,立即下令,“快撤!”

“不可!”一個人馬上阻攔說,“劉將軍不能退,隻能進!”

“陳奐,這是為何?”劉銘傳不解地問。

陳奐說:“兵詭道也!現在後路被堵,絕對有重兵相繼。然而前路一定空虛,將軍不如一直往前衝。”

“真乃書生也!”劉銘傳說了一句,也不禁向前望了一眼,隻見京山一帶,塵土飛揚,不聽陳奐的勸告,仍然不令:“立即後撤!”

一股股殘兵敗將簇擁著劉銘傳沿著尹隆河往後撤。

炮聲,槍聲,哭叫聲,壓住了尹隆河的流水聲。

“不能讓劉銘傳跑了!”書呆子一邊喊叫,一邊追殺。

一些清兵慌了起來,跳進了尹隆河裏。

尹隆河水浮著鮮血,漂著屍體,翻騰著向下遊流去。

劉銘傳扭頭看了一眼,十分傷心,喊了一聲:“陳奐快點兒跟上!”一邊策馬往前逃跑,一邊望著後頭。

一大片樹林不斷擺動。張宗禹帶領大隊人馬從樹林裏衝殺出來,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劉銘傳的退路。

“不好!”劉銘傳腹背受敵,側麵又是滾滾的尹隆河,情況十分危險,不禁連連叫苦,“難道這尹隆河就是我劉銘傳葬身之地嗎?”

“劉銘傳,我看你還往哪裏逃。”張宗禹一邊衝殺,一邊呐喊。

滿身血跡的劉銘傳人困馬乏,無心戀戰,慌慌如喪家之犬,匆匆如漏網之魚,拚命地逃。

書生氣十足的陳奐倒有幾分氣概,一邊組織殘兵敗將向一側突圍,一邊詐喊:“衝呀,前頭就有救兵!”

殘兵敗將一聽,像一個個泄氣的皮球被充了一點點氣,又蹦了起來,跟著陳奐往撚軍薄弱的一側孤注一擲地衝殺。

站在高處的鮑超看清了張宗禹的主力所在,便一馬當先,從張宗禹的側背攻擊,使張宗禹布下的大網漸漸破裂。

張宗禹一看,消滅劉銘傳的良機已失,便引兵而去。

鮑超救了劉銘傳,本來想聽幾句感謝的話,然而,劉銘傳不但不說,反而怪罪鮑超未能按時參戰,兩人之間發生了矛盾,鬧到李鴻章跟前。

李鴻章看到鮑劉二人互不相讓,便寫下奏章,讓年幼的皇帝評判。

不過,奏章裏偏袒了劉銘傳。鮑超憤憤不平,離營而去,回到四川老家,一個四十歲的將領就這樣歸隱林泉了。

“可惜呀,可惜!”嬋娟知道了這一消息,不禁長歎,“難道一個腐敗的政府就這樣坑沒人才嗎?”

佯動在京山上的鐵鍬隊跟著蕭嬋娟迅速東撤。一彎明月被一大塊烏雲漸漸遮住,大地上一片迷蒙。

妙秀從大路上奔來,對蕭嬋娟說:“師姐,一夥洋人又到懸空寺票號鬧事,你快去看一看吧!”

嬋娟臉色一驚,又慢慢平靜下來,對鐵鍬隊說:“有勞各位,你們跟上妙秀快回上海灘,保護懸空寺票號。”

鐵鍬隊長問:“你一個人要去哪裏?”

嬋娟說:“張宗禹被圍追堵截,處境相當危險,我要暗地裏觀察,盡力保護住這一支抗擊外患的愛國力量。”

“一路要多加小心!”鐵鍬隊長張天義不放心地叮嚀了一句。“張施主,請放心!”蕭嬋娟說了一聲,一閃而去。

迷蒙的夜色裏,有一個黑影急閃而來。

“來者是誰?”嬋娟不禁問了一聲。

“哈哈哈,看來你是無名之輩,連我亞當·布哈都認不出來。不過,這也沒有關係,過一會兒,等我把你製服,再慢慢告訴你。”亞當·布哈高傲地說著。

“怎麼又碰上了這一魔頭?”蕭嬋娟沉思著。

亞當·布哈拔出手槍,一指嬋娟的臉部,陰笑著:“來來,試試我的袖珍手槍的厲害!”

嬋娟腳下一滑步,閃過來勢,回手便是一劍,使出八成真力,想把手槍磕掉,“當!”一聲悶響,左臂酸麻,連退了五步,暗叫一聲“好厲害!”

“哈哈,嚐到我手槍的厲害了吧?”亞當·布哈十分得意地狂叫著,“快把懸空寺的寶貝送給我!”

嬋娟銀牙一咬,大罵:“你休想!”

亞當·布哈雙臂微動,身形已淩空而起,一式“蒼鷹縛兔”,頭下腳上,捷如狂飆,疾撲下去。嘴裏說:“哈哈,大美人,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一句成語,想不到應在了你的身上啦!”

嬋娟又用三才步伐躲開,冷笑著說:“中國的寶物豈能送你!”

亞當·布哈一招落了空,身形倒轉,變為頭前腳後,向蕭嬋娟身側飄落。嬋娟寶劍一沉,玉掌怒翻,如同大海狂濤連攻十招,勁風颯颯,愈卷愈疾,冷氣砭膚,愈蕩愈烈。正自得意,忽然覺得勁風罩體,已被五指控在肩頭,急切間陡地一躲,嗤的一聲,右肩衣服立即被撕開。

亞當·布哈身形繞到嬋娟身後,想乘其不備,點嬋娟背後的俞海穴。

“不好!”嬋娟說了一句,立即躲開,運用在恒山還元洞裏學到的劍術,與亞當·布哈戰在一處。

“叭叭”兩聲,亞當·布哈朝地上開了兩槍,威脅著說:“你依了我吧,不然就殺了你!”

“你給我滾開!”嬋娟一邊罵,一邊挺劍刺去。

“嘶嘶嘶”一片翠綠的樹葉,疾如怒矢離弦,挾著破空的聲音,由遠處向亞當·布哈太陽穴上飛掠過來。

亞當·布哈何等能耐,立即察覺,一側身,滾到一旁。一片翠綠的樹葉,插進了一塊石頭上。

亞當·布哈呆呆地看著,歎著:“真險呀!這是何處高人?”

一位仙女打扮的姑娘,施展出輕功身法中絕頂的本領“平步輕雲”,緩緩蹈虛而來。

嬋娟看了一眼,不禁驚叫一聲:“禦妹!”

“姐姐不要害怕,我來了!”禦妹大聲安慰著,身體輕輕落在了嬋娟跟前。“原來,你們是一丘之貉呀!”亞當·布哈陡然怒吼,一挫步,一招“推門見山”,右掌平胸推出,一股呼嘯勁風,疾奔禦妹後背。

禦妹乍聞掌風襲來,忙一移步,翻掌接招,勁力一觸,熱風四溢,附近的枝葉紛飛,右臂微微震動了一下。

亞當·布哈也踉踉蹌蹌退出一丈之外,不禁驚歎:“這個小道姑還真厲害!”禦妹一拉嬋娟的手說:“姐姐,咱們快走!”

“叭”的一聲,亞當·布哈一舉手槍向禦妹射擊。禦妹急施一招“粉蝶穿花”,飄到一邊。

亞當·布哈發了狂,舉槍連射。

“休得無理!”禦妹大喝一聲,解散念珠,運勁彈出。

頓時,烏光耀眼,發出“嗡嗡”之聲,密若驟雨,疾射而至。

亞當·布哈左躲右閃,不免也挨了幾粒,頭上、臉上起了幾個紅包。

站在一旁的嬋娟笑了笑說:“這個魔頭長成了三顆腦袋。”

啊呀,氣死我也!亞當·布哈叫著,手指一扣,又開了一槍,卻沒了子彈。“禦妹,不要放過如此敗類!”嬋娟一邊觀看,一邊叫喊。

“我不跟你們東亞病夫鬥啦!”亞當·布哈說著,抽身欲走。

“無恥敗類,哪裏走?”嬋娟大喊一聲,雙臂一張,人如靈猴躍空,衝了過去。亞當·布哈驚魂皆散,要想變勢斜飛已來不及。

正在這危急關頭,又一人殺來,嬋娟稍一分神放緩了進攻的勢頭。

亞當·布哈借著這稍縱即逝的分秒之機,趕忙提氣穩身,又一個後滾翻,一躍而去。

“什麼人,也來為虎作悵!”嬋娟怒喝了一聲,右掌一揚,寶劍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嘶嘶厲嘯著卷了過去。這一手,既快又準,照定飄來人影的曲池穴刺了過去。

刹那間,“嗤”的一聲脆響,劍尖過處帶起了一串血花,那條人影慘叫一聲,身如肉球般滾到遠處。

“我的好妹妹!”亞當·布哈大叫一聲,匆匆而逃。

禦妹沒有去追,立即跑到嬋娟跟前,關心地問:“妙嬋小師父,你沒事吧?”“沒有事。”嬋娟說了一句,又問:“禦妹,你怎麼這身打扮?”

“一言難盡呀!”禦妹歎了一口氣,慢慢說“忠王被斬的那一天,我與小天王被人群擠散,我一人在常州城外走來走去,想尋覓小天王蹤跡。”

“找到了小天王沒有?”嬋娟關心地問。

“沒有呀!那一天,月上東天,仍不見小天王人影,我在月光下踱來踱去,十分焦急。冷風驟起,凍得身子實在支持不住,就近找見一座破廟,躲了進去,暫避風寒。”禦妹回憶說。

“是呀,不能凍壞了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嬋娟感歎道。

禦妹接著說:“我躲在破廟裏,稍微休息,半夜裏隻聽得窗外似乎有人哭泣,十分難聽,又聽不清字句,心想有鬼,連忙鑽進了供桌下邊,全身發抖。窗口緩緩開了,有人陰森森地叫著:‘閻王爺要捉你去,你今天逃不了啦!’我聽著陰森森的話語,看見了月光下的黑影,心裏才稍微平靜下來,知道鬼沒有影子,一定是人假扮嚇人。膽一壯,從供桌下邊鑽了出來,到院子一看,卻又不見一個人影。”

嬋娟解疑地說:“那鬼一定是壞人假裝的!”

禦妹說:“我正自疑惑,忽聽有人說:‘誰栽月下一朵花,等我采來等我摘。’一聲朗笑,飄來一條白影,‘唰’的一聲,從胸襟中摸出一把飄香金扇,點、拍、敲、截、擊、揮,使用得妙到極點。”

“好厲害呀!”嬋娟不禁讚歎。

此時,大路上奔來一大隊人馬,打斷了她們的談話。走在前頭的劉銘傳騎著一匹棗紅馬,對幾個官員說:“你們現任地方官,就立即組織地主豪紳築寨挖溝,阻止張宗禹這一夥撚子軍搶你們的糧食和物品。”

“劉將軍放心,我們一定照辦!”幾個官員答應著,策馬而去。

劉銘傳一邊急馳,一邊望著千裏平原,高興地說:“這裏無險可守,我看你張宗禹還往哪裏跑?”

一馬平川的平原,天高雲淡。

張宗禹帶領數十萬人馬從河北平原穿過,又渡黃河,進了山西。

書呆子說:“梁王,咱們有那麼多金銀,應該在山西買一些良馬,把步兵全部改為騎兵,這樣行動起來,就十分快捷。”

“言之有理!你們組織一夥人辦理此事。”張宗禹吩咐了一聲,又從腰裏掏出地圖,仔細觀看,右手食指在地圖上滑行,落在了“德州”二字上。

一縷斜陽普照德州地麵,運河的運糧船和官船來往不絕。

李鴻章坐在一隻大型官船上,自信地說:“張宗禹這次從山西東來,必然要來德州,掠些糧食。你們一定要設好理伏,張開大網把張宗禹這一股太平天國的殘部徹底消滅掉!”

“中堂高明!”劉銘傳、郭鬆林、潘鼎新三個將領齊聲稱道。

李鴻章微微一笑說:“你們今天夜裏就各自進入自己的轄區,張網待魚,不得有誤!”

“是!”劉銘傳、郭鬆林、潘鼎新三人說了一聲,各奔一船。春季的齊魯大地百草豐茂。

一大群戰馬在草地上嚼吃著大自然賜予的美味佳肴。

一棵大樹下,一夥人圍坐著。張宗禹說:“眼下,大賣國賊李鴻章已經先到了德州,布下了一張大網等我們去鑽。我們才不那麼傻呢!我們要在李鴻章督事德州之際走晉川,渡滹沱河,再向南入豫。”

“好主意!”邱遠才、張禹爵等一夥將領表示讚同。張宗禹深情地看了大夥一眼,立即發令:“上馬!”

數萬人的馬隊,鐵蹄震顫著大地。樹林裏的一些野兔、野狼奔跑著,一些鳥類驚飛著。

一場暴風雨吹打著乾清宮。小皇帝像背書似的怒斥著眾大臣:“簡直是一群廢物,平日裏養尊處優,一旦國家有事都對付不了!”

諸王貝勒在前,眾大臣在後,井然有序地跪著,頭伏得很低,乾清宮內鴉雀無聲。

唯有左宗棠把頭慢慢抬起,朗聲說:“皇上,太後,臣有一策可破張宗禹部。”“快快呈上來!”慈禧說了一聲。

小宦官把奏章從左宗棠手裏接過,走到禦案,又把奏章遞給了慈禧。

慈禧看了看,微微一笑說:“速命曾國荃與李鴻章圍追堵截,把張宗禹這一夥匪徒消滅在茌平與博平之地!”

冷風颯颯,陰雲密布。

一個箭衣緊裝的皇差不斷揮鞭猛抽胯下的快馬,向湖南方向疾馳。

一處豪宅大院,高掛彩綢,彩球。曾國荃躊躇滿誌地仰臥在楠木做成的躺椅上,一邊哼著湘劇《秋香》,一邊讓一枝花、歌女和安娜小姐等三個美女為其搓臂揉腳。

“伯爵大人的腳也這麼香!”一枝花一邊揉腳,一邊說。

曾國荃醉眼眯眯,瞧著一枝花,見她薄唇濕潤鮮紅,白嫩的脖頸與那雙迷人的眼睛,以及高翹的鼻梁,和諧勻稱地組成一個美麗整體,便高興地說:“這種話,本爵爺就愛聽。”

一枝花莞爾一笑,接著說:“伯爵大人身上的東西,樣樣都好。你們瞧,這條胳臂,力敵千軍,百戰百勝!”

“哈哈,真會拍馬屁!”曾國荃止住了低唱,動情地瞧著一枝花。一枝花年齡不到二十歲,身材修長,瓜子形臉,秀發披肩,一件旗袍裹著兩條細長潔白的雙腿,身上散發出一股股淡淡的香味。

曾國荃心蕩神馳,禁不住右手一抬,搭在一枝花白嫩柔滑的香肩上。

一枝花微閉秀目,兩條玉臂緊緊地摟住了曾國荃粗壯的腰,顯得十分溫柔和多情。

易開俊急匆匆走了進來報告:“伯爵大人,皇上下旨,讓咱們速奔黃河邊,截擊張宗禹。與李鴻章部、左宗棠部一起,把張宗禹消滅在黃河、運河與徒駭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