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雯跟歐陽鵬分手不算新聞,這是遲早的事,是眾目昭彰。然而,在平安夜,在炎大校園論壇,卻爆出了一貼猛料--四個月色誘四名男生,校花級美女湯雯另覓新歡。
湯雯另覓新歡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一夜之間傳遍了中文係、文學院乃至整個炎江大學,傳言有褒有貶,但終歸是貶。另覓新歡,這樣的說法,那樣的語氣,除了湯雯一類的色女,很少人能聽出其中的褒義。
丁香桂心裏很不爽,她不能理解湯雯,不能理解她象風暴一樣卷塵而去又象風暴一樣卷土而來的戀愛,她更不能接受那些針對湯雯的惡意的中傷,這比苗紅的幸災樂禍還要陰險,還要毒辣,還要惡心。
另覓新歡?湯雯哈哈大笑,甚至有點類似炫耀的開心。從古到今,另覓新歡這樣的詞眼曆來是男人的專利,是戴在男人頭上的\"光環\",她能享受如此\"殊榮\",乃人生大幸。炫耀,不過說說而已,湯雯不會做到這個份上,她隻是不想掩飾自己,不想掩飾自己的開心,不想掩飾自己對邊慧峰的真愛。她是一個簡單的女生,一個簡單的女生在短短的四個月愛上了四個男生,也是因為簡單招的禍、拈的花、惹的草。
簡單的拈花惹草,讓湯雯的愛情日漸成熟。她承認,愛上雷宇,源於他的帥和她的色,然而酷或蔻不過一顆美麗的草莓,隻能飽飽眼福,卻少了一些咖啡或者芥末的味道;愛上教官,源於他成熟的男人味,然而這個富於魅力的男人如曇花一現,她不會做望梅止渴的傻事,她不會變做\"望夫石\",叫歲月將自己的青春一點一點地風蝕掉;跟歐陽鵬在一起,源於一種簡單的衝動,然而衝動的懲罰讓她嚐到了複雜的滋味,她更加渴望榴蓮的異香;愛上邊慧峰,源於他的內秀,他憂鬱的眼睛、羞澀的暗戀和俏皮的短信,如榴蓮的氣味有種沉迷的誘惑。這是她最熟悉的氣味,最喜愛的氣味,最貪戀的氣味,在潛意識裏一直在尋找的氣味。沒有找到時,她迷糊,她賭氣,她傻眼,她受傷,她裝樣,她憤怒;找到了,她開心,她驚喜,她放電,她陶醉,她炫耀,她狂笑!
\"風雨過後是彩虹,我原諒你,我為你祈禱!\"丁香桂突然有了一種釋懷的喜悅,她為湯雯的一番心語釋懷。
丁香桂生性多愁善感,在她的心頭,總有一些難以釋懷的東西,如友情、愛情或者恩情。做為好姐妹,她希望湯雯不要太花心,希望苗紅不要太嫉恨,希望田甜過得開心;做為好朋友,她希望雷宇、郭軍、邊慧峰甚至歐陽鵬都能找到他們的真愛;做為戀人,她希望和\"大米\"天長地久,一生一世然後來生來世;做為幸運人,她一直在記憶那個爸爸級的恩人,他為她墊付的醫藥費還欠著呢。
\"想那麼多,你累不累啊?\"湯雯大大咧咧地說。
\"有一點吧,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呀。\"丁香桂雙手支著腦袋瓜,傻乎乎望向窗外的夜空。
雪,照亮了平安夜,卻照不見雪地上的腳印。
\"那你就想唄。\"
湯雯躺在床上,輕輕歌唱--
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愛得地暗天黑都已無所謂/是是非非無法抉擇/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隨/那個瘋狂的人是我/喔。。。。。。
在湯雯的歌聲中,丁香桂的思緒漸漸漲潮,某些難以釋懷的東西,某些無可名狀的女孩心事,某些剛剛掠過的細節,漸漸浮出腦海。
當歐陽鵬摘下聖誕麵具的那一刻,丁香桂猶如掉進了冰窟,那個神秘的\"聖誕老人\"不是\"大米\",\"大米\"神秘地失蹤了,他忘了他們的聖誕約定,忘了她一直揣在身上的尾號為1314520的五元錢,忘了下輩子要變仙鶴的誓言,她認定他在躲她,在跟她玩遊戲,她的判斷沒有錯,她的害怕已成事實,她不願意看到的事實,她不願意相信的事實,她不甘心的無情的事實。她的心很疼,她的心碎了,碎成了平安夜失魂落魄的雪花,碎成了公寓樓前雪地上散落的血紅的玫瑰花瓣。
我們的故事愛就愛到值得/錯也錯的值得/ 愛到翻天覆地也會有結果/不等你說更美的承諾/ 我可以對自己承諾。。。。。。
我可以對自己承諾嗎?你失蹤了,我連跟著你錯跟著你走的機會也沒了,我能承諾什麼呢?我的承諾值得嗎?大米,你給我一個痛快呀!
當郭軍抱頭衝出階梯教室的那一刻,丁香桂忽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責任,她緊隨他衝出教室。郭軍在冰天雪地裏嚎叫著唱歌,她跟在後麵默默地哭泣。郭軍摔倒在馬路上,她慌忙扶起他。她本想跟他說點安慰的話,或者聽他傾訴,或者陪他在雪夜裏再走一走,然而她沒有,她不僅沒有,而且丟下他,一個人慌亂地走開,回到了寢室。因為在她扶起他的那一刻,她感到了自己的心慌、心跳和心疼,這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一種曖昧的感覺,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也許是憐憫,也許是憐愛,也許--
哎,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這種心疼的感覺讓她吃驚,她對他生出的這種同病相憐的責任裏,包含了某種潛意識的東西,這種潛意識的東西讓她害怕,讓她試圖逃避。她怎麼可以這樣呢?怎麼可以腳踩兩隻船呢?哪怕是一個念頭,一個朦朧的念頭,她也不應該有。盡管\"大米\"失蹤了,盡管\"大米\"在躲她,她也不能這樣,她要等\"大米\"的一個準信,否則她不會死心。即使有了準信,她也不會死心,或者說有了準信,她的心會死掉,不再活回來,不再為愛活回來。
然而現在,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思想,她不想控製自己的思想,也不再阻止自己的思想,有關郭軍的鏡頭,他跟她在一起的鏡頭,他追湯雯的鏡頭,在她的腦子裏暖暖回放。晚會上,她被郭軍淒婉動人的《天仙配》感染得哭哭啼啼;軍訓時,郭軍衝出隊列背她上醫院;劃船時,她趴在船弦邊看著郭軍熟練地搖槳;武山上,郭軍指著鵝掌楸興致勃勃地給她\"上課\";深夜,郭軍和509的男生為她高唱伍思凱的《生日快樂》;教室裏,郭軍給湯雯勇敢地獻上玫瑰花;教室裏,郭軍對於生日PARTY坦率說不,她為他鼓掌;寢室裏,她跟湯雯較勁,為郭軍打抱不平。。。。。。
尋找寫歌人,願上帝在平安夜到來的時刻實現你的願望!田甜被這個叫東方貝多芬的神秘網友吸引了,當項老師跟大家道了祝福說再見後,她沒有跟同學們一起湊熱鬧,而是冒雪徑直去了網吧。
兩個月以來,田甜在QQ和論壇裏遇到過很多網友。有的人不會寫歌,隻會厚著臉皮閑聊,隻會趕著時髦網戀,隻會學著公安局查戶口,隻會好奇地捕風捉影,隻會變態地宣傳色情或者邪教,太多的隻會,讓她沒有心情,沒有興趣,沒有理睬。有的人大約會寫歌,但他們不談寫歌先收費,田甜不敢信,她不能白白扔錢;或者不談收費先刨根問底,田甜信不過,她不能讓她的家事在網上曝光;或者不刨根問底卻跟她談寫歌的專業知識,田甜受不了,因為她聽著聽著頭就大了。
而這個東方貝多芬很特別,他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他能穿透網絡讀懂她,他知道她不是為自己寫歌,他知道她對寫歌沒有興趣,她為此而害怕他。他又是一位親近的朋友,他能拉近網絡感知她,他向上帝祈求她的心願,他給她送上\"天雪路滑\"的關心,她為此而感動。田甜想,在平安夜降臨的時刻,東方貝多芬出現了,他會不會是上帝賜予她的使者呢?一個特別的節日,一種特別的感覺,一位神秘而親近的使者,也許她苦苦找尋了兩個月的寫歌人,在這個孤獨的平安夜將給她帶來光明。
田甜登錄QQ後,東方貝多芬的頭像依然明亮,她等候著,盯著他的頭像等候,等候東方貝多芬和她說話。做為一個女生,麵對一個陌生人,一個網上的陌生人,被動地、矜持地等候,是很自然的事情。何況田甜,一個排斥異性的女生,一個不願意將痛苦曝光的女生,更不會主動說話。
等了十幾分鍾,田甜有點耐不住。他很忙嗎?他會不會在網上釣小女生呢?為什麼他的QQ資料都空著呀?她開始胡思亂想,我是不是鬼迷心竅啦?什麼使者呀,分明是臭男人嘛!一個戴著貝多芬麵具的臭男人!哼,我不會上鉤的,見鬼去吧!她將東方貝多芬的頭像拉入黑名單。電腦屏幕彈出提示,你確認要把東方貝多芬刪除並把自己從對方的好友列表中刪除嗎?田甜緩緩拖動鼠標,在\"是\"和\"否\"之間遊移。
隨著一聲清脆的鳴叫,東方貝多芬的頭像在閃爍,田甜點開信息框,隻見一個微笑的表情。她的手指輕輕地、盲目地觸摸鍵盤,良久,信息框內出現一個無懈可擊的問號。
東方貝多芬:最簡單的符號可以代表最複雜的語言,對嗎?
田甜:哦。
東方貝多芬:剛才我在主持一個網上聖誕歌會,沒發現你上線了,對不起哦!MM下課了嗎?
田甜:你大幾了?
東方貝多芬:我呀?我大五。
東方貝多芬附了一個調皮的表情。
田甜:大五?
東方貝多芬:我大四讀了兩年。
田甜:為什麼?
東方貝多芬:因為英語過不了級。
東方貝多芬又附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田甜:現在呢?
東方貝多芬:過了。那是兩年前的事。
田甜:你很真誠,也很搞笑。
東方貝多芬:你很警惕,也很憂鬱。
田甜嚇了一跳,她更加警惕地盯著\"東方貝多芬\"。
田甜:你是誰?
東方貝多芬:我是東方貝多芬哪。
田甜:你認識我嗎?
東方貝多芬:我們不認識。
田甜:你叫什麼名?
東方貝多芬:其實名字不重要。
田甜:那你取名臭男人呀。
東方貝多芬的頭像不再閃爍,靜靜地明亮地掛著。田甜麵無表情地等候著。少許,企鵝又輕輕鳴叫,東方貝多芬說:更新我的資料吧。
田甜有點奇怪,但還是將他的資料作了更新,她意外地發現,\"東方貝多芬\"的名字改成了\"臭男人\"。
田甜:你真的不介意這個名字嗎?
東方貝多芬:臭的香不了,香的臭不了。
田甜:不對吧,榴蓮怎麼又香又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