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決定(1 / 3)

自從回京之後,算起來,這大概是慕輕晚與鳳麟第一次正式見麵。

在湖州與慕輕晚的一番談話之後,鳳麟整個人就多了幾分暮氣,從湖州到京城這一路上更是沒露過一個笑臉,叫侯府下人們個個都噤若寒蟬。

後來到了京城,慕輕晚作為當家主母,住了主院榮禧堂,鳳麟這個侯府主人,卻是搬去了書房,甚至就連用膳,兩人也沒在一起過。

如此怪異的情況當然讓侯府下人們心中生疑,但早在進京的那晚,他們就得了慕輕晚與鳳止歌的先後警告,嘴巴自然閉得牢牢的,不僅不敢往外傳侯府的情況,更不敢在侯府裏亂嚼舌根。

鳳麟看著慕輕晚麵上那淡淡的神色,心中又是一陣攪痛。

自離開湖州前夕與慕輕晚的交談之後,這一個多月來,鳳麟一直都在反思自己這些年的作為。

他與慕輕晚幼年相識,又在最美好的年歲裏結為夫妻,婚後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直到那一年,在宮門外遇上了趙幼君。

佛語裏有劫數一說。

鳳麟想,也許,趙幼君便是他與慕輕晚命中的劫數。

那時的趙幼君還是備受太後寵愛的長公主,即使她言行粗鄙,即使她脾氣暴躁,但她若是流露出有意下嫁的意思,不知道京中有多少有為男兒會喜不自勝。

但,這些人之中,並不包括鳳麟。

鳳家雖然人丁單薄,但早在前朝時,鳳家就可以稱得上名門。

後來亂世起,當時尚年輕的老威遠侯頗有遠見的放棄了家中優渥的生活,追隨於當今皇上征戰天下,待大武朝建立之後論功行賞,鳳家便一舉成為大武朝中頗受新帝倚重的勳貴之家。

鳳麟出生於這樣的鳳家,又自小受盡父母寵愛,可以說,他的將來注定不會缺權勢和財富,既是如此,他又豈會因為趙幼君這個長公主的垂青就欣喜若狂呢。

更何況,當時的他已經有了嬌妻在側。

所以,趙幼君對鳳麟那來得莫名其妙的愛意,給鳳麟和慕輕晚帶來的,隻有困擾。

如果當時老威遠侯還在世,趙幼君甚至都不可能對鳳家造成任何困擾。

可是當時的威遠侯是鳳麟,未及冠便襲了爵位的鳳麟無論是對外的影響力還是對下麵人的威懾力,比起老威遠侯來都差了太多。

當時的鳳麟太稚嫩了,以至於,在麵對太後與清平長公主的威逼時,為了保住慕輕晚的性命,鳳麟隻能選擇妥協。

直到現在,鳳麟都仍記得,被太後召見時,他直麵趙幼君,斬釘截鐵的說出慕輕晚永遠是他唯一的正妻,她若有個什麼不測,他必碧落黃泉追隨的話來。

他是那般堅定,堅定到寧死也不願如太後和清平長公主所言那般休妻或者殺妻。

他以為,他表達得如此清楚明白,太後和長公主不可能瘋狂到因為他的拒絕就毀了開國功臣之後的他以及威遠侯府吧。

他隻是沒想到,對他愛而不得的清平長公主的瘋狂更甚於此。

以公主之尊委身為妾,還有什麼比這更瘋狂?

鳳麟當然是不願意的,可他的意願在這時顯然不重要,納清平長公主為妾,或者眼看著慕輕晚去死,他隻能選擇妥協。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他確實有著一顆真心。

他真心的想保住慕輕晚的性命,真心的想要跟她白頭偕老。

再後來,宮裏放出清平長公主薨於急病的消息,威遠侯府在多了一個妾室的同時,也在一夜之間無聲無息的舉家遷至遙遠的湖州。

鳳麟原本想的是,到了湖州之後,沒有了皇權壓在頭上,行事必定比在京城時要自由許多。即使府裏多了個趙幼君,但趙幼君要顧忌於被別人識破身份的後果,定然會深居簡出減少在外露麵的機會,這樣一來,以他與慕輕晚之間的情深意長,趙幼君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構不成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就如鳳麟當初想不到趙幼君會委身為妾一樣,這次他同樣沒想到,趙幼君不僅沒有如他預想的那般深居簡出,反而還要將慕輕晚這個正室夫人趕到偏僻的洛水軒,自己則以威遠侯夫人自居。

對鳳麟來說,他的妻子隻有慕輕晚一人,他如何能同意趙幼君的要求,這般委屈慕輕晚?

可是,在趙幼君再次以慕輕晚的性命相挾時,他隻能再一次痛苦的選擇了妥協。

皇家的死士啊,他們隻要稍稍動動手指,他的阿晚就會死非命!

然後,再然後……

任何事,有了第一次之後,總會有第二次。

麵對趙幼君的步步緊逼,鳳麟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每一次,他都在心裏告訴自己,他是為了保護阿晚。

同樣的話說多了之後,他便對這個理由深信不疑,卻忘了回頭看一看,被他保護著的慕輕晚,在他的一次次妥協之後,是不是真的過得好了些。

這樣壓抑的日子過久了,心中的鬱氣總要有個疏解的渠道。

那一次,酒醉的鳳麟難得的肆意妄為,撇開趙幼君獨自來到了洛水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