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3 / 3)

所謂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

被這麼多人睜大了眼看著,任是誰也是不會就此認輸的。

衣裳首飾買了一大堆之後,幾人來到了放置衣料的區域。

也是湊巧了,鳳儀軒前兩天才得了一匹前朝流傳下來的輕容紗,今天才剛剛擺上來。

輕容紗是前朝有名的衣料,被文人盛讚為“舉之若無,載以為衣,輕若煙霧”,不知道多少女子朝思暮想著要做一件這樣的衣裳。

不過,自前朝傾覆,輕容紗的製作方法便失傳了,如今存於世的,大多是從那些沒落的世家處得來的。

趙幼君曾經是當朝長公主,當然也知道輕容紗,不過即使是那時,她也沒能得上這麼一匹,這時得知鳳儀軒居然得了一匹輕容紗,自然是誌在必得。

而那位錢小姐,自小便是在金銀堆裏長大的,什麼樣的好物件兒沒見過,但在見到那輕容紗時,仍不免有些著迷,當然也是當仁不讓。

輕容紗隻有這一匹,可兩方都互不相讓,最後當然隻能以出價高低論勝負。

趙幼君母女和錢小姐也算是杠上了,你來我往的出價之後,將這匹輕容紗的價格抬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上。

恰好這時,鳳鳴舞側過頭恨恨地瞪了錢小姐一眼。

一位打扮得端莊嫻雅的中年夫人看著鳳鳴舞的側臉,眼中閃現出疑惑,過了許久,才有些遲疑地對身旁的另一位夫人道:“那位小姐,與當初的清平長公主,是不是很是相像?”

清平長公主,這幾個字在近來的京城可謂是尤其令人敏感。

因是有些遲疑的猜測,那位夫人的聲音並不大,但即便是這樣,也引起了同樣看熱鬧的其他人的注意。

若說先前,這些旁觀者還津津有味的看著兩方人馬鬥富,那如今,這許多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視線,就盡數落在了鳳鳴舞的臉上。

清平長公主當初實在太過有名,她當初動輒揚鞭抽人的形象即使過了二十年仍深入人心,現如今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的這些貴婦們,幾乎就沒有不認識她的。

越是打量鳳鳴舞,這些夫人們就越是肯定。

再聯想起,鳳儀軒樓下這時停著的威遠侯府的馬車,以及鳳家大姑娘在梁夫人的生辰宴上說,家中確實有個長得與清平長公主有幾分相似的庶妹……

鳳鳴舞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不過,鳳家大姑娘不是說,侯府庶出二姑娘的生母早在二姑娘出世後就去了嗎,那,二姑娘身旁那個戴著幕籬的婦人,又是何人?

到得這時,眾人關注的焦點已經不是趙幼君母女與錢小姐的鬥富,而是探究趙幼君的身份。

先前京中傳出流言,道是清平長公主當年根本就沒死,而是以妾室身份進了威遠侯府,侯府從京城這等繁華之地遷往湖州,也是出於此。

對於這個流言,許多人嗤之以鼻,畢竟有哪個公主會委屈自己為妾。

但是,另外一些人心裏卻隱隱有些相信,畢竟空穴不來風,傳言說得言之鑿鑿的,而且以當年清平長公主的習性,她還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

不過,後來威遠侯夫人現身於府,在眾人眼中威遠侯夫人確實不像是流言中受了那麼多磨難之人,再加上鳳家大姑娘與楊夫人的那番話,許多人便也打消了疑慮。

隻是如今,看著遮掩了容貌的趙幼君,眾夫人心裏又了些揣測。

誰都知道鳳儀軒是隻接待女客的,便是再謹守禮教的女子到了這裏,也都不會頭上還戴個幕籬。

趙幼君的本意隻是不想讓人看到容貌的表現從而引起注意,但這舉動顯然是起到了反作用,倒讓她更是惹人注目起來。

被眾夫人小姐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的趙幼君母女沒有留意到場間的變化,這時那塊輕容紗的價格已經被錢小姐輕描淡寫的抬到了五千兩。

要知道,雖然都說“京城居,大不易”,比起其他地方,京城的物價確實要高些,但一個還算殷實的百姓之家一個月的用度也不過二三兩,五千兩,夠一家人花上一百兩了。

饒是趙幼君荷包裏銀錢不少,這時也不由覺得肉痛。

趙幼君都這樣,鳳鳴舞的反應就更大了。

鳳鳴舞本以為錢小姐會很容易對付,可如今,人家出價到五千兩連眼都不帶眨的,就跟那不是五千兩而五兩一樣。

不過是一匹料子,便是再少見,也絕對值不得五千兩這個天價。

有了這段時間的緩衝,鳳鳴舞也漸漸冷靜下來。

即使仍想爭那口氣,鳳鳴舞也漸漸按下了心裏仍然繼續抬價的打算,萬一這錢小姐突然鬆口,那她們豈不就要花費這筆巨資買下這輕容紗。

但是,最先挑起這場爭鬥的是她,如今率先認慫的也是她,在場的這麼多人會如何看待她?將來她又要如何在這些貴婦貴女之間走動?

想到這些,鳳鳴舞到底是心氣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