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凡蘭蒂能看到弗蘭士離開諾梯埃先生房間時的那種顫抖的腳步和激動的臉色,甚至她也會對他生產憐憫的。

幾個小時以後,維爾福就接到了弗蘭士表示聯姻破裂的信。他懷疑維爾福先生早就知道這一切。這封嚴厲的信對維爾福的自尊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維爾福夫人得知這樁婚姻破裂之後,隻是向賓客宣布由於諾梯埃突然昏倒,簽約推遲。

凡蘭蒂真是又驚又喜,她來到了花園的後門口。瑪西米蘭早已趕到那裏等待消息了。

“我們得救啦!”凡蘭蒂說。

凡蘭蒂告訴瑪西米蘭是祖父救了他們,至於他用了什麼方法,要等她成為他妻子以後再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在他們相會期間,維爾福夫人來到諾梯埃的房間,請求他賜回他的財產給凡蘭蒂。這與諾梯埃的意見相符,於是第二天公證人就被請來,重新另立了一張遺囑。諾梯埃把他全部財產都遺贈給凡蘭蒂,條件是她永遠不能離開他。

為了表示對鄧格拉司的尊敬,阿爾培·馬瑟夫穿上中將製服,掛上全部勳章去和鄧格拉司談婚事。而鄧格拉司卻對此事反應冷漠。他想延遲聯姻,並且他說他有一個充分的理由,但卻難於明言。他並不是對阿爾培有什麼惡感,也不是馬瑟夫本人惹他討厭。於財產和政見等問題,當初它們就在那兒了,並無影響。這樁婚事最好擱一擱,等待它自然發展的結果。這次商談無疑是鄧格拉司勝利了,他注意到,在這次談話期間,阿爾培·馬瑟夫自始至終不敢問是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原因鄧格拉司才取消了他的諾言。

第二天早晨,鄧格拉司一醒來就找《大公報》。他帶著一個惡毒的微笑,目光停留在一段以“亞尼納通訊”開始的消息上。“好極了!”鄧格拉司看完那段消息以後說,“這兒有一小段關於弗南上校的文字。這一段文字,假如我沒弄錯的話,可以省掉我一番氣力,免得向馬瑟夫伯爵進行解釋了。”

在這同時,阿爾培·馬瑟夫穿著一套筆挺的黑衣服,神情激動地到香榭裏舍大道去拜訪基督山。他要與《大公報》的波香決鬥,邀請伯爵做他的陪證人。因為波香的報紙上刊出弗南出賣阿裏·鐵貝林給土耳其人的消息,而弗南是他父親的教名。

但基督山不肯做他的陪證人。他勸他應冷靜一下,先調查一下這報導是否是真的。阿爾培拒絕相信有這種可能。

基督山又建議他單獨去找波香,要是他們兩個人談不攏的話再去找陪證人安排決鬥。阿爾培接受了這個建議。一離開伯爵家,他立即驅車去找波香。

波香像往常一樣陷在報紙裏。阿爾培要求他更正消息,但波香堅決不肯。阿爾培不得不說出弗南就是他父親,而波香認為這則報導沒有一處地方能讓人們將弗南與馬瑟夫聯係起來。但阿爾培仍堅持要求他更正,波香認為隻有在他證實這消息不確實時才可更正,否則他決不改動。於是,阿爾培提出決鬥,但波香要求給他三個星期準備時間再決鬥。

就這樣,阿爾培定下了三個星期以後的約。他用力鞭打他的馬,想發泄胸中的憤怒。當他經過林蔭大道時,看見瑪西米蘭圓睜著眼睛用急促的步伐匆匆走過。“啊,”馬瑟夫說,“那兒倒有一個快樂的人!”

瑪西米蘭的確非常快樂。諾梯埃派巴羅斯去找他,讓他立刻去見他,他激動得連車子都不叫,用勇往直前的速度前進。這可苦了巴羅斯,到家的時候,他已累得渾身大汗。

那老仆人領瑪西米蘭從一扇小門裏進去。瑪西米蘭熱忱地向諾梯埃表示感謝。諾梯埃示意凡蘭蒂將他們商量好的事告訴瑪西米蘭。原來巴羅斯已經在找房子,諾梯埃將帶著凡蘭蒂離開這裏。假如維爾福同意,她就馬上離開;假如他拒絕,她就再等十個月,等成年以後再走。那時她就自由了,可以有一筆獨立的財產。一旦到了諾梯埃的家裏,瑪西米蘭先生就可以到她那敬愛的保護人那兒來看她了。

瑪西米蘭把他的手放在心口上,感激萬分地向老人鞠躬。諾梯埃用無限慈祥的目光望著那一對情人。巴羅斯一邊抹汗一邊向他們微笑。凡蘭蒂看到他很熱,就從茶盤裏放著的一大樽檸檬水中倒了一杯給他。那隻玻璃樽差不多是滿的,諾梯埃先生隻喝過一點點。巴羅斯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這時,門鈴響了。凡蘭蒂知道是阿夫裏尼醫生到了,於是她請巴羅斯送瑪西米蘭出去。但巴羅斯卻用狂亂呆滯的眼光望著他的主人,而他那痙攣的手則緊緊抓住一件家具以防自己跌倒。他的身體愈抖愈厲害,肌肉不斷抽搐,很快,他的眼珠已突出。他踉蹌著掙紮了幾步,倒在諾梯埃腳下。凡蘭蒂用幾乎窒息的聲音大喊救命。

維爾福先生因為聽到呼救聲,在門檻上出現了。瑪西米蘭連忙躲到角落裏的帷幕後麵。

巴羅斯這時整個人都變了形,口吐白沫,呼吸很困難。

維爾福嚇呆了,他跳到門口,大聲喊道:“醫生!醫生!來呀!來呀!”

“夫人!夫人!”凡蘭蒂奔上樓去找她後母,向她喊道,“快來,快!把您的嗅鹽瓶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