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家裏的被子、衣服都得重新收拾。突然，我在衣櫥深處發現一個黑色小盒子，上麵貼著小紙條：“加油，小西！”我打開盒子，裏麵是我當年考律師資格證的試題和同學合影照。照片裏的我比著“V”字手勢，一頭長長的黑發，滿眼純真堅定。是啊，當年我也發誓要考過律師資格證，成為有名的大律師。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生活中隻有奶瓶、尿布和菜場？是從實習時遇到刁難自己的客戶、言語挑逗的上司，還是工作一年後意外懷孕開始？是孩子三個月時，老公發誓說會一輩子對我好，讓我安心在家帶孩子，還是在大寶三歲時，鄉下的婆婆讓我們再生一個？這盒子，如同《大話西遊》裏的月光寶盒，提醒我時光如流水，一去不複返。
“媽媽。”二寶稚嫩的叫聲響起，我歎了口氣，關上了盒子。是我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沒什麼好抱怨的，健康活潑的兩個寶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下午，接回大寶，我把兩個小家夥丟在客廳玩。不一會兒，他們就把奧特曼、海綿寶寶等玩具丟了一地，毀了我白天所有的打掃成果。因為白天走神得厲害，晚餐我沒有準備什麼菜，唯一的一份炒菜還鹹了。老公邊吃邊歎氣：“小西啊，我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累。可當年我媽一人帶三個孩子，還下地幹活，哪餐不是做得好好的？哪天不是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你看你，唉！”此時，二寶“咣當”一聲打翻了菜盤，菜湯四溢，把我新換的桌布徹底毀了。我拿著給二寶喂飯的勺子呆了半晌，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老公嚇了一跳，連忙道歉：“對不起，小西。今天，我的企劃方案被經理斃了，我心情不好，才說了你兩句。我知道你辛苦了，那個……”老公越急越說不清楚。
可我的眼淚終究忍不住流了下來。是的，我已拚盡全力，可曾經的律政俏佳人在哪裏，天天的奶粉、髒地板、碗筷已經把我的日子過成了一地雞毛。難道，我隻能在孩子和老公的身上實現價值？
◎口述/飛 飛 整理/王曉莉
他們的想法我永遠不懂
那天，我給公婆買了新款冬裝，送去時順便接女兒晨晨回家過周末。婆婆看了一眼衣服就放在沙發上，說：“你的工作太忙了，要是能像你姑表姐那樣專心在家帶孩子，多好。”我記得以前婆婆挺瞧不上我兼職賣化妝品的姑表姐，怎麼現在態度轉變這麼大？不等我說話，婆婆又加了一句，“你這班上不上都無所謂，咱家不差那點錢，索性別去了。你再給我生個孫子吧。”
原來，這才是婆婆的真實目的，讓我辭職做全職太太。公婆經營一家小型鋼鐵廠，家境殷實，老公是公務員，我則在一家合資投行工作。以前，公婆逢人就誇我是“金融精英”，可現在居然慫恿我辭職！她憑什麼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晚上，我向老公訴苦，想不到他居然支持婆婆的說法，勸我說：“我媽說得對呀。你不是不反對生二胎嗎？幹脆辭職專心在家生養好了。”我一聽很生氣，嘟著嘴說：“一點兒都不好！如果不上班，那我一天到晚閑在家裏有什麼意思？我是說可以生二胎，但不是因為沒有兒子才要生。況且，若想讓我辭職專門給你家傳宗接代、當保姆，沒門！”老公大概沒想到我反應那麼大，悻悻地洗澡睡下了。
之後的幾天，我們一直“冷戰”。那天傍晚，“冷戰”還未結束，我媽媽打電話讓我回家一趟。我很納悶，媽媽不是去北京幫弟弟帶孩子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來不及多問，我連忙回家了。
一見到我，媽媽便委屈地向我哭訴：“她說我們帶不好，非要辭職自己帶。你說，就你弟弟那點兒工資，他們在北京怎麼活？”為了帶孩子的事，爸媽跟弟妹不止一次地發生過爭吵了。爸媽不習慣在北京生活，想把孫子接到老家帶，弟妹堅決不同意，說小孩離開父母會影響人格發育。無奈，父母隻好過去了，這不，仍是免不了生閑氣。
於是，我安慰媽媽，順便說了我的處境，說：“弟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沒想到媽媽卻把矛頭轉向了我：“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弟弟和弟妹在北京打拚辛苦，一人辭職，另一人就比較為難。你婆婆家境好，不缺你那點工資，讓你辭了工作，專心再生養孩子還不行麼？你們家又有鍾點工，還能用你做多少家務活？你隻生了一個女兒，將來你們家的家業誰來繼承啊？”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我出去工作，是為了實現我的價值，不是為了逃避家務圖享受，何況我也不認為辭職了就能輕鬆生活。一旦沒了工作，就意味著失去了收入來源，那以後花錢全要看老公的臉色，我未來的生活保障在哪兒？
聽見媽媽在數落我，爸爸從書房走了出來，他說：“別聽你媽媽瞎說，我們過幾天還去北京呢。你讀了近二十年書，好不容易有出息了，怎麼能隨便放棄……”他的話還未說完，婆婆的電話便打了進來：“飛飛，我和你爸爸從前的老戰友相約年底在海南三亞聚會，我們得去一個月，你這周六來接晨晨。你看你是請假，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