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瀟灑一枝花〕——蔡慶自敘(1 / 2)

男人愛瀟灑,女人愛漂亮,古往今來莫不如此。不過,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瀟灑。現在男人講瀟灑,主要是玩酷,諸如穿奇裝異服、染頭發等等,都被看做非常酷的表現。我們那時代,男人也喜愛玩酷,玩的花樣比較多。像魯智深、史進、燕青等人的刺繡文身,就是當時流行的一種玩酷方式。到如今,還有許多青年步他們的後塵,喜歡在身上刺出各種各樣的花紋。

作為一個男兒,誰不喜愛瀟灑?關於我的形象,有一首詩這樣描寫:押獄叢中稱蔡慶,眉濃眼大性剛強。茜紅衫上描鴛鴦,茶褐衣中繡木香。曲曲領沿深染皂,瓢瓢博帶淺塗黃。金環燦爛頭巾小,一朵花枝插鬢旁。瞧,本人生得濃眉大眼,頗有陽剛之氣,算是一個大帥哥。假如讓我活在當今,我也要爭當一名大明星。當上大明星,成天被鮮花和美眉簇擁,活得多麼瀟灑,多麼酷啊!當然,人要活得瀟灑,不一定非當大明星不可。無論生活在什麼時代,也無論什麼生活環境,隻要你擁有瀟灑的夢想,最終總能夠夢想成真。實現夢想,通常需要付出很大努力,也有時隻需要改變自己的心情。可不是嗎,我是北京大名府土居人,生長在一個平民家庭。由於家境貧寒,沒有讀什麼書,雖然學過武藝,但學得不精,隻能玩幾下水火棍。像我這樣文不通武不精,很難在大名府出人頭地,能在衙門混一碗飯吃就不錯了。幸運的是,我和哥哥蔡福都進了衙門工作,先在兩院牢獄當差撥,後提升為押獄節級兼充行刑劊子。

說實話,幹咱們這一行當,那時候並不太吃香。除了惹上官司進了牢獄,別人才會有求於咱們,通常並不被人看得起。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下男人,誰不想娶上如意佳偶。可是,在那些窈窕淑女看來,咱們這些行刑劊子都是冷血殺手,身上總是帶著殺氣,缺乏溫柔的情意。我承認,在行刑的時刻,我們劊子必須狠下心,不然就無法行刑。要知道,劊子行刑隻是履行職責,執行命令,並不意味著心狠手辣,嗜殺成性。我們和普通人其實沒有什麼不同,也有柔情感性的一麵。為了改變人們的印象,我決意展示溫情的一麵,從自己的穿著打扮上做文章,讓世人尤其是淑女們知道,咱們劊子也是溫情瀟灑的好兒郎。除了講究衣裳修飾,我每天攜帶一枝鮮花,不是佩戴胸口前,就是插在耳鬢旁。看見我成天佩戴一枝花,人們開始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好笑。過些日子,許多小夥子有意仿效我,紛紛佩戴起鮮花來了。一時間,我成為北京城的時尚人物,引領著男人插花的新潮流。冷不丁,全城鮮花價格大幅上漲,鮮花市場異常火爆。眼看這形勢,賣花的偷著樂,種花的偷著笑。

不管花價怎麼漲,我每天至少購買一枝花。每當我走進花市的時候,花販子總是一窩蜂地圍上來,競相請我買他們的鮮花。為什麼呢?因為我出手大方,隻要是自己喜歡的花兒,從來不問什麼價。此外,花販子看中我有號召力,很多人聽說我買什麼花,也跟著買什麼花。這時候的我,不僅成為青年男子仿效的對象,而且引起大家閨秀的注意。隨著“一枝花”的美名遠揚,不少千金小姐都想見識我的模樣。在上下班的路上,總會遇到駐足睃視的佳人,向我投以驚奇或讚賞的目光。我敢打賭,假如不受父母約束,她們當中會有人選我做情郎。的確,我非常渴望與成熟的淑女(熟女)喜成良緣。可是,憑我這個節級兼劊子身份,要想娶得如意的熟女相當困難。不過,我能夠引領北京大名府新時尚,並且吸引了眾多熟女的目光,也算沒有白活一場。佩戴一枝花,瀟灑固然瀟灑,長期堅持下去,付出的代價卻很高昂。有時候,尤其寒冬臘月,鮮花價錢特別高,買一枝好花得花一兩銀子。告訴你,我的月銀四兩,比差撥月銀多一倍。這樣的工資水平,在大名府不算高,也不算低。按全年花市行情,總體上測算,我的所有工資收入基本維持買花消費。假如沒有月銀之外的收入,我恐怕瀟灑不起來,因為人必須吃飯穿衣,不可能隻靠戴鮮花喝西北風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