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1 / 2)

阿巴赫在莫斯科轉機去埃裏溫時,才聽說那兒又發生了戰亂,納卡飛地的交通已經斷絕了。48年前,亞美尼亞打贏了這場戰爭,使位於阿塞拜疆國內的納卡飛地以一條山中要道與亞美尼亞聯在一起,還造成了100萬阿塞拜疆難民。現在,這些人要複仇了。

阿巴赫不由苦笑:這塊飛地太小了,小得難以引起世界的注意。如果考慮到K星人的威脅,那麼這種爭鬥太可笑太可憐了。但阿巴赫為之心如火焚,理由很簡單,他的父母、妻子和一對兒女都在納卡生活。他也清楚民族仇殺時普通百姓的命運。

埃裏溫的戰爭氣氛已經升溫,報紙的大標題是“保衛納卡飛地”,街頭講演則號召基督徒行動起來保護自己的弟兄。阿巴赫對這種戰爭狂熱沒有興趣,他隻有一個目的,趕緊把家人接出來,到埃裏溫或莫斯科和西安,遠遠避開這可憎的仇殺。他打聽到納卡的交通還未完全斷絕,這一段時間,阿塞拜疆人大致是采取打了就跑的戰術。於是他迅速行動,購買了一輛切諾基吉普,一枝卡拉什尼科夫衝鋒槍和一枚蘭德勒肩扛式火箭筒。

一切準備就緒,他把自己的行李扔到車上,準備出發,忽然一輛黑色伏爾加停在他的車旁,一個漂亮的混血女人和一個很象是中國人的男子走過來,女子用英語問:

“請問你是西安動物智能研究所的阿巴赫先生嗎?”

阿巴赫很奇怪,兵荒馬亂,這兩個外國人怎麼如此準確地找到自己。但他隨即想到了隨身帶的“救命符”,那麼來人肯定是基地來的信使。他苦笑道:

“是通知我返回嗎?恐怕不行,我要先把家人接出來。”

女子說:“我們知道,我們想同你一塊去,這位於先生是軍人出身,也許能幫上忙。”

他看看這位於先生,他的臉上一條刀疤,目光冷靜堅定,步伐富有彈性,車上扔著一枝激光瞄準器的FN30步槍。他說:

“好吧。耶酥保佑我們不要使用武器。出發吧。”

於平寧和蒂娜從漢城乘坐波音797航班,橫跨廣闊的西伯利亞飛到莫斯科,在十個小時的航程中,他們一直呆在無人的後排空位,於平寧冷靜地講了很多事。他講了K星人的水星基地,地球人那次偷襲的慘敗,白皮黑心和白皮白心的第一、二代火星複製人,地球政府對於全人類信念崩潰的深深畏懼,等等。隻有絕密的思維迷宮和太空予備艦隊他沒有提。

在莫斯科下飛機時,蒂娜幾乎已完全相信他了。他對K星人的刻骨仇恨,對妻女的思戀,不得不殺人的無奈,這一切都渲泄得淋漓盡致。而且他幹嘛騙自己?一顆子彈就能解決她,甚至在她投入火中時不去拉她就足夠了。

蒂娜被深深震撼了,她這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小批人,他們肩負著沉重的枷鎖,咬著牙關,忍辱負重,以近乎自殺的方式抵抗著K星人。她過去佩服正義的黃先生和溫寶,現在更佩服於平寧。悲哀的是,這兩部分人類精英不能溝通,甚至互相仇殺。

但她仍有一些疑問。在莫斯科,兩人都住在列賓飯店的同一個房間,她仍執拗地問:

“但我想不通為什麼一定要殺死這6個人。即使他們全被掉包,先關起來不就行了?”

於平寧疲倦地說:“是否殺死他們不是我能決定的,有罪推定的反K局戒律也不是你能改變的。你如果想為他們做點事,就開動你的腦袋,努力為他們尋找豁免證明吧。如果你能找到——我很高興少一份罪孽;如果找不到,就不要礙我的事,不要逼我對你幹出我會後悔的事,聽見了嗎?”

蒂娜又聽到了他的冷酷,她認真答應:“聽到了。”

“好,休息吧,你去睡裏間,但無論洗浴或上廁所都不要離我50米之外,休息吧。”

在埃裏溫,他們很快追蹤到了阿巴赫,他正忙著在黑市上買汽車和軍火。蒂娜一再勸於平寧隨他一起去,幫他接回家人:“在這段時間內如果找不到豁免證明,你再殺死他,好嗎?”於平寧最後答應了。

往納卡飛地的一路倒是出乎意料地順利。除了經常聽到的槍炮聲外,路上並沒有設封鎖線,兩方的都沒有。蒂娜開車跟在阿巴赫的後邊,於平寧則拎著那支狙擊步槍,既提防路邊的埋伏也時刻盯著阿巴赫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