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亞·霍莉,1950年1月出生,1983年獲芬蘭坦佩雷大學醫學博士學位。曾先後擔任坦佩雷大學醫院的專家、坦佩雷大學醫學院院長,2009年被推選為坦佩雷大學校長,成為坦佩雷大學曆史上第二位女校長。
在她的任期內,凱亞·霍莉憑借其嚴謹和高效的作風,帶領坦佩雷大學順利實施了高等教育改革,使坦佩雷大學成為芬蘭高等教育改革成功實施的典範。
2009年克裏斯塔·薇蘭托拉卸任校長之後,坦佩雷大學花開二度,醫學院院長凱亞·霍莉當選坦佩雷大學的新一任校長,成為坦佩雷大學曆史上的第二任女校長。
如果說克裏斯塔·薇蘭托拉是一位燈塔式的校長,為學校的發展開拓邊疆、指明方向,那麼凱亞·霍莉就是一位船長式的校長,與船副一起帶領學校乘風破浪,為學校保駕護航。
時時在場、事事過問,既是凱亞·霍莉自身性格的典型表現,也是學校實現全麵改革的現實需求。
要想深入了解凱亞·霍莉的性格,就不得不起說起她的職業;說起她的職業,就不得不說起她的童年,說起那個對她影響最深的人——她的父親。
離中國最近的家鄉
1950年的1月,芬蘭正值嚴冬,到處冰天雪地。在芬蘭東部的小鎮伊洛曼齊(Ilomantsi),四處寂靜無聲,似乎整個小鎮都在冬眠。盡管戶外白雪皚皚,室內卻仍暖意融融,農場裏的一對夫婦剛剛迎來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他們給她取名叫凱亞(Kaija)。
“Kaija”是一個美麗的名字。在芬蘭,“Kaija”可以表示“生命”,也可以指一種漂亮的白色海鳥,是芬蘭女性中較受歡迎的一個名字。凱亞人如其名,不僅出落得美麗可愛,還十分有活力,深受父母的喜愛。
提起自己的家鄉伊洛曼齊,凱亞的眼中總是滿含深情,那是她出生並成長的地方,承載著許多她童年的美好回憶。
伊洛曼齊位於芬蘭最東部,與俄羅斯接壤,由北卡累利阿區負責管轄,始建於1875年,麵積3173平方公裏,2013年人口5693人,平均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裏2.06人。
伊洛曼齊以其森林和沼澤而聞名於芬蘭,森林覆蓋率非常之高,以至於從上空俯瞰伊洛曼齊,整個小城幾乎就是一座公園。在伊洛曼齊,有兩個國家森林公園,裏麵棲息著熊、狼、猞猁、狼獾、駝鹿等各種野生動物。在與俄羅斯接壤的森林公園裏,許多動物在芬蘭和俄羅斯境內往返穿梭,一不小心就出了國。
在有著“千湖之國”美譽的芬蘭,伊洛曼齊也是湖泊眾多。此外,伊洛曼齊是芬蘭冬天積雪最厚的地區之一,雪季往往從11月一直持續到來年4月。為此,伊洛曼齊得以舉辦國際聞名的伊洛曼齊滑雪節(PogostanHiihto),每年3月在靠近俄羅斯的一個國家公園裏舉辦,是滑雪愛好者的一大盛事。
伊洛曼齊也是芬蘭的著名景點之一,除了一年一度的滑雪節外,遊客主要的遊覽勝地是位於城市南部的舊卡累利阿人的村落,那裏聚集了北卡累利阿地區的木製建築。另外,伊洛曼齊是芬蘭最古老的東正教教區,在西北約1.5公裏處是芬蘭最古老的木製教堂——聖伊萊亞斯教堂,吸引著不少遊客前來參觀。
由於中芬隻有俄羅斯一國之隔,所以位於芬蘭最東部與俄羅斯接壤的伊洛曼齊也算是距離中國最近的芬蘭城市之一了。日後的凱亞會因為工作需要而前往中國,發展與中國的合作關係,這對當時小小的凱亞而言是做夢也不曾想到的事情。
父親的寵兒
小凱亞家有一個農場,由於祖父母去世得早,她從小與父母一起在農場上長大。與傳統意義上擁有數平方公裏農場的農場主家庭不同,凱亞家的農場並不大,因為凱亞的父親另有工作,小農場以及他們的森林和馬匹其實可以說是父親的一種愛好,並不是他們生計的主要來源。
凱亞的父親受過教育,學習過建築工程,在當時的伊洛曼齊也算是個知識人。白天,父親會帶著建築工人們去各地建造房子,晚上和周末則在家享受一家人的團聚時光。
在凱亞的印象裏,父親是一個慈愛和有魅力的男人。他是一個能工巧匠,總會像變魔術一樣給孩子們做各種玩具,讓孩子們驚喜不斷;他鼓勵孩子們學習,還會設置各種遊戲和競賽,讓孩子們自己思考,自己動手解決問題;他是孩子們的良師益友,從不亂用父親的權威,而是很友善、很平等地和孩子們相處。因此,凱亞的兄弟姐妹們都十分喜歡父親,他們每天都翹首盼望著父親完工回家。而隻要父親在家,孩子們就圍著他不放,有時還會讓一整天陪著孩子們的母親心生醋意,一邊心疼地給丈夫端來熱茶,一邊笑著罵孩子們是“白眼狼”。
讓凱亞至今仍然印象深刻的,就是父親的陪伴。父親的陪伴不是敷衍式的陪伴,不是那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陪伴,不是現在的家長們看著電視玩手機式的陪伴,那種陪伴,是一心一意的陪伴。凱亞回憶說:“父親的工作很忙,相比而言,陪伴我們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但是他與我們相處的每個日子,分分秒秒都是高質量的,都是全身心投入的。”父親從不會將工作上的難題帶回家裏,從不會將生活的煩惱展現給孩子們。在孩子們麵前,他唯一的角色就是父親,全心全意陪伴孩子成長的父親。
正是由於這一點,父親不僅是遠近聞名的建築能手,也是整個村裏孩子們公認的“明星父親”,讓凱亞和兄弟姐妹們頗感驕傲,深以為豪。
更讓凱亞感到自豪和欣喜的,是“明星父親”對她的偏愛。毫無疑問,父親真心喜歡每一個孩子,用心對待每一個孩子。但是俗話說,“五根手指有長短”,在凱亞的兄弟姐妹六人之中,乖巧懂事的凱亞是父親的最愛。
在凱亞的兄弟姐妹看來,父親之所以對凱亞有著獨特的偏愛,主要是因為凱亞與父親最像,這種相似不僅是外貌上的,更多的是性格上的。凱亞和父親一樣溫和、平靜。而在凱亞自己看來,與兄弟姐妹們相比,自己很少哭、很少無理取鬧,總是很快樂,所以父親最願意帶她出去,有時甚至會帶著她一起去工作,而凱亞從來都是很給麵子,從來不給他製造麻煩。此外,凱亞還和父親有著同樣的愛好。父親很喜歡馬,而凱亞則幾乎是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開始和父親一起騎馬。稍大些之後,父親經常帶她和兄弟姐妹們去森林裏放馬、騎馬,而凱亞似乎是與馬最為有緣的那個孩子,父親的馬也最喜歡她。在父親的指導之下,凱亞很小便學會了騎馬,於是便有了更多與父親一起騎馬的親密時光。
就這樣,在寧靜平和的伊洛曼齊小鎮的農場上,小凱亞享受著父母的愛和兄弟姐妹的陪伴,無憂無慮、健康快樂地成長著。
致命的打擊,一生的痛
幸福的童年總是相似的,不幸的童年各有各的不幸。然而,凱亞的不幸太過於沉重了,那種悲痛至今仍深埋在心底,讓她不能忘卻,卻又不願觸碰。
“我說我不願意談及我的私人問題,並不是我要刻意隱瞞什麼,因為我知道一談起我的家庭,就必然會談起我的父親,而一談起我的父親,我往往就會被痛苦淹沒,難以自製,”凱亞強忍著悲痛解釋說。但是為了回憶那個曾經快樂的童年,為了還原那個曾經鮮活的父親,凱亞還是眼含淚水,揭開了埋藏在心底那痛楚的記憶。
1960年,凱亞10歲。那是她人生中最為灰暗的一年。那一年,她最愛的父親、最愛她的父親,因為心髒病突發,永遠地離開了她。死亡,那個曾經那麼陌生、離她那麼遙遠的字眼,現在卻突然降臨到了她摯愛的父親身上。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母親病倒了,凱亞和兄弟姐妹們也很長時間沒有回過神來。過了好多個日子,他們知道在家門口再也等不回來那個下工回家後將他們高高舉起、陪他們一起瘋玩的男人;周末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帶他們去花園裏勞作、去森林裏騎馬。他們終於知道,父親去了天堂,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了父親的日子,小凱亞沉默了很多。她沒有在母親麵前哭泣,因為她一向很少哭泣,因為父親不喜歡愛哭的孩子。父親走了,她卻似乎總能感覺到他還在身邊,感受到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每當思念滿溢,再也無法控製時,凱亞便騎上父親的馬在森林裏馳騁,盡情地流淚,揮灑著心裏難以言喻的痛苦。
“我無法用語言表達那時我的心境。我隻能說,10歲那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最灰暗的一年。即便現在想起來,心裏仍然很痛,因為他在我生命中如此重要。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仍是如此。”說到這裏,凱亞眼含熱淚,幾度哽咽。
由於時代的原因,父親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影像資料,但是父親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留在了凱亞和家人的心中。
舉家搬遷,重新開始
父親的去世給母親帶來的打擊也是不難想象的。父親在世時,是一家之主,是家裏的主心骨,不僅孩子們崇拜他、熱愛他,母親也是一樣依賴著他。父親去世最初的幾天裏,柔弱的母親似乎被打垮了,精神萎靡不振,數日臥床不起,家裏沒有了歡笑,隻有可怕的沉默。
突然有一天,母親貌似又恢複了常態。她清洗了家裏所有的髒衣服,還給孩子們做了一大桌豐盛的食物。在餐桌上,母親強裝笑顏,告訴孩子們,他們要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大城市裏生活。孩子們有諸多不情願,但母親似乎主意已定。後來,母親賣掉了房子,賣掉了農場,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還賣掉了他們帶不走的馬。為此,凱亞躲在一旁哭泣了好久,因為那是屬於她和父親的馬,那是屬於她和父親的回憶。
在母親看來,父親雖然不在,生活還要繼續。趁孩子們還小,隻有離開那個傷心地,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孩子們才有可能忘卻悲傷,重新快樂起來。母親顯然低估了孩子們的記憶力,因為時隔半個多世紀,凱亞回憶起那段日子,仍然仿佛就在昨日。
就這樣,母親帶著凱亞兄弟姐妹六人,輾轉來到了坦佩雷這座陌生的大城市。在親人們的幫助下,他們漸漸安頓了下來。安頓下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母親要安排他們去上學。得益於芬蘭的全民免費教育政策,凱亞兄弟姐妹六人很快便全部順利地進入不同的學校學習。10歲的凱亞馬上要上小學五年級,通過入學考試選拔,成績一向優異的凱亞進入了坦佩雷最好的小學就讀。
半工半讀,夜大教育
上個世紀60年代芬蘭的教育體製與現在有所不同。那時,基礎教育隻有小學教育,小學畢業之後,學生可以選擇進入中學繼續學習文化知識,也可以選擇進入職業學校學習各種技能。小學結束之後,凱亞選擇繼續學習,於是又接受了五年的中學教育。
中學畢業之後,凱亞並沒有進入全日製大學學習,雖然以她的學習成績,她可以考入坦佩雷任何大學,但是凱亞選擇上夜大。凱亞解釋說,做出這樣的決定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方麵是因為凱亞想幫助母親,因為母親要教育幾個孩子,還要養家,負擔很重;另外一方麵是因為凱亞發現她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學會很多東西,根本不需要整天都坐在教室裏學習,隻要在晚上及周末學習就足夠了。凱亞回憶說,並不是因為她比別人更加聰明,而是她更加專心努力,更加積極主動。
就這樣,16歲的凱亞白天在實驗室裏工作,擔任助手,晚上在夜大學習,接受教育。她每天6點多鍾便要起床去上班,等晚上結束夜大的課程時已經是深夜九十點鍾。那段日子很辛苦,凱亞卻覺得很充實,很滿足。
後來,凱亞不僅繼續在實驗室裏擔任助手,還在醫院裏找到了兼職工作。這些不同地方、不同層次的工作讓她很早便對社會有了深刻的了解,也獲得了很多社會經驗,讓她對醫療保健這個行業有了更加清楚的認識,同時也讓她較早地便對自己的職業前景有了一定的概念。
實驗室的工作讓凱亞不僅收獲了經驗,還收獲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凱亞17歲時第一次遇見後來成為她丈夫的那個男人。那時,她的丈夫還在圖爾庫上學,但是他是坦佩雷人,家在坦佩雷,所以暑期時,他也到實驗室裏去做試驗和兼職工作。他們就是在實驗室裏相識、相知並相愛的。
1972年,凱亞與丈夫訂婚,1976年二人結婚,凱亞改為夫姓,正式成為凱亞·霍莉。凱亞的丈夫畢業後成為一名醫學物理學家,在坦佩雷大學醫院工作,但是很快便轉向行政工作,後來成為坦佩雷大學醫院的行政主管。
立誌行醫,長路漫漫
當醫生並不是凱亞小時候就有的夢想。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凱亞曾多次與父親暢想過未來。在田間地頭、在森林裏、在馬背上,父親對凱亞的未來有著無限期望,凱亞也對未來的自己有著無限的憧憬,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凱亞長大後,會成為一名教師。凱亞喜歡學校、喜歡學習,而父親認為凱亞聰明智慧、性格溫和,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
父親因為心髒病突發去世之後,凱亞改變了主意。這並不是她不熱愛教書育人,並不是她不聰明智慧,而是她有了更加強烈、更加迫切的需求。她,要當一名醫生,要當一名治療心髒病的醫生,成為治療心髒病領域的專家,保證不再有人像父親一樣死於心髒病。
這個想法一直埋藏在凱亞心裏,隨著她的成長,這個願望也愈發清晰。夜大的學習讓她獲得了基礎的高等教育,但是由於上的都是短期課程,也沒有物理、化學等醫學必修課程,所以盡管凱亞以優異的成績從夜大畢業,仍不足以直接進入醫學院學習。因此,凱亞又進入一個物理理療學院學習了兩年半的時間,並參加了物理理療師的考試,獲得了物理理療師的證書。物理理療的學習讓凱亞很感興趣,也讓她開闊了眼界,了解了醫學領域的眾多分支和學科。後來,凱亞去瑞士進修了一年,因為瑞士在物理理療領域一直處於領先地位,有著豐富的經驗和資源。
從瑞士回國之後,凱亞想上醫學院的願望愈發迫切,於是她和丈夫商量,由身為醫學物理學家的丈夫為她進行補習和專門輔導,學習數學、物理和化學。在丈夫的大力支持和悉心教導之下,凱亞用很短的時間便學會了這些課程,報名參加了醫學院的入學考試,並順利通過,得以正式開始在坦佩雷大學醫學院學習。
追逐夢想,不必言晚
凱亞進入醫學院學習時已經是1978年,那時她已經28歲,並且是一位新媽媽,有一個剛剛滿八個月的兒子。通常情況下,芬蘭的女性會有兩三年的產假,工作繁忙的母親至少也會休息一整年,全身心地照顧剛出生的嬰兒。但是當時情況特殊,所以凱亞聘請了一位善良的保姆幫忙,白天八個小時負責幫忙照顧孩子,晚上時則由凱亞夫婦親自照看。凱亞的母親有時也會過來幫忙,讓凱亞白天時可以專心學習。
1980年12月初,凱亞迎來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那時凱亞剛剛開始醫學院第三年的學習。凱亞隻在家裏度過了聖誕節為期一個月的假期,便不得不重返校園,繼續新學期的學習。照顧兒子的保姆繼續幫忙照顧女兒。為了讓女兒得到充足的營養,凱亞堅持母乳喂養,早上時喂飽了女兒才去學校,中午急急忙忙趕回家去給女兒喂奶,然後再趕回學校接著上課。曾有人勸她不要那麼要強,非要讀醫學學位,但是凱亞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她不會輕言放棄。她所要做的,就是合理安排好時間和精力,盡量統籌平衡好家庭、工作和學業之間的關係。
那段時間,凱亞白天的時候全力以赴地工作、學習,但是隻要一回到家裏,就全身心地陪伴孩子,這是凱亞從父親那裏所感受到的,也是她成為母親之後一直在踐行著的。“我一直都在努力成為一個我父親那樣的家長,隻要和孩子在一起,就全心全意地在一起。”凱亞再次提起父親時麵帶微笑,卻仍然眼含淚花。
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凱亞的工作和學習也在穩步進行。1983年,在坦佩雷大學醫學院學習了五年半之後,凱亞通過了畢業考試,順利畢業。在芬蘭,醫學院的畢業生有兩種選擇,可以去基礎醫療部門做初級執業醫師,也可以選擇攻讀某個專業的項目,成為某個專業的專科醫生(specialist)。
父親去世時,凱亞曾決心當一名研究和治療心髒病的醫生,但是隨著她在醫學院的學習以及在實驗室和醫院的工作,凱亞發現還有比心髒病更加難以治療的疾病,那就是癌症,尤其是乳腺癌。在醫學院時,凱亞研究的就是乳腺癌,尤其是放射療法對乳腺癌治療的副作用。為了做研究,她大量閱讀了這一領域的相關文獻。讀得越多,凱亞越深切地意識到治療乳腺癌領域的艱難和困境,因此,凱亞決心專門研究腫瘤學這一專業。
從醫學院畢業之後,要想成為腫瘤學的專科醫生,至少還需要六年的時間。在這六年裏,凱亞不僅要從事臨床工作,還要進行理論學習,在畢業之前,還要通過一個非常難的考試。
1989年,凱亞完成了腫瘤學專科醫生的學習,並通過了考試,獲得了腫瘤學專科醫生的資格。在此期間,凱亞還攻讀了博士學位,並在1987年以《乳腺癌患者隨訪的功能和組織》為題撰寫了博士論文,順利通過了答辯,獲得了坦佩雷大學醫學院的醫學博士學位。
回想起來,從醫學院畢業後的六年裏,凱亞其實是同時在做著三件事情:在醫院工作、爭取獲得腫瘤學專科醫生資格、攻讀博士學位。從10歲時下定決心成為醫生,到28歲進入醫學院學習,到37歲成為醫學博士,39歲成為腫瘤學專科醫生,凱亞的築夢之路一路走來,雖有困難和坎坷,卻始終未曾有過猶豫和動搖。
說到這裏,凱亞感慨地說:“如果你下定了決心,什麼時候都不晚。如果你真心下定了決心要做某件事,一切就都有可能。我鼓勵那些有夢想的女孩子們,隻要下定決心,夢想總會有一天以某種形式實現,你總會成為自己夢想的樣子。”
領導力初現
1989年成為腫瘤學的專科醫生之後,凱亞在坦佩雷大學醫院擔任腫瘤醫師,研究和治療有關乳腺癌的方方麵麵的問題,包括乳腺癌患者的流行病學、預後因素、治療、隨訪以及生活質量等。隨著工作的開展和研究的推進,乳腺癌的各種病例也接踵而至,不斷給凱亞提出新的難題和挑戰。
在治療和研究各種新的乳腺癌病例的同時,凱亞也在不斷思考:每當出現一個新的病例,他們都需要花費相當多的時間去摸索和應對,這不僅極大地耗費了他們的時間和精力,更重要的是可能會延誤患者的治療,從而使患者的病情進一步惡化。與此同時,在坦佩雷大學醫院遇到的新病例,沒準兒在芬蘭別的地方已經出現過,已經有了相對成熟的治療方案。那時,芬蘭各地有十多家乳腺癌治療中心,但都是各自為政,相互之間沒有溝通和聯係,更沒有業務上的合作和往來。
出於這樣的考慮,凱亞計劃成立一個合作組織,讓整個芬蘭的乳腺癌治療醫生和研究人員可以聯係起來,實現案例互通、資源共享。就這樣,1991年,凱亞利用自己工作之餘的時間,一手籌劃並創辦了芬蘭乳腺癌協會(FinnishBreastCancerGroup)。
芬蘭乳腺癌協會的成立並非易事,因為長期以來,所有的中心都是獨立自主開展各項治療和研究的,在分享自己的治療案例和研究成果方麵相對比較保守。凱亞將工作之外的時間全部投入了進去,她不停地打電話溝通,在赫爾辛基、坦佩雷等地奔走遊說。她不厭其煩地解釋協會成立的初衷,以及協會成立後的各種益處,最終打動了大多數乳腺癌中心的負責人,表示中心願意參與進來,實現整個芬蘭範圍內乳腺癌的共同研究、共同治療。
凱亞作為芬蘭乳腺癌協會的主席長達十多年。作為主席她並沒有什麼權力,更多的是責任和義務。她召集協會的成員們定期開會研討,分享治療和研究心得及發現,鼓勵成員們資源共享,共同研究,共同發表成果。隻用了幾年的時間,芬蘭乳腺癌協會就已經小有名氣,吸引了其他乳腺癌中心的加入。凱亞回憶說,協會的成立不易,運行更是充滿了挑戰,但是成員們都很用心,因為他們了解了協會的宗旨,知道他們努力的意義所在,所以才會犧牲工作之餘的時間投入到協會的發展中去。目前芬蘭乳腺癌協會仍在正常運行之中,由年輕的同行在負責,在整個芬蘭乃至國際上都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光芒難掩,身兼數職
1999年,凱亞在坦佩雷大學醫院擔任腫瘤學專科醫生已經10年的時間。在此期間,除了成立了芬蘭乳腺癌協會之外,凱亞在工作和研究上也都做得有聲有色,是一名受人尊敬和愛戴的醫生,也是一名具有相當影響力的研究人員。凱亞很滿意自己的狀態,希望就這樣一直繼續下去,一方麵從事乳腺癌的臨床治療,一方麵繼續進行乳腺癌的研究。
然而,有些人的光芒盡管是內在的,卻是無法掩藏的,凱亞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於是當1999年坦佩雷大學新空出了一個教授職位時,凱亞硬是被推選了上去,成了一名教授。
凱亞解釋說,在坦佩雷大學醫院工作時,她從未想過要成為一名教授,因為她很喜歡醫院的工作,並且已經足夠忙碌了。她被推選去申請的是坦佩雷大學緩和醫學的一個教授職位。此前,在整個芬蘭都沒有緩和醫學這個學科,更沒有緩和醫學的教授職位,但是後來有個團體資助了緩和醫學的一個教授職位,設置在了坦佩雷大學,為期五年。這個職位麵向全國開放,誰都可以申請,但是由於芬蘭並沒有人在從事緩和醫學的研究,也沒有人自覺可以勝任,所以也就沒有人敢去申請,凱亞也沒有動過這個心思。
“但是有時候你不去找這個職位,這個職位往往會找上你。”凱亞說起她成為教授時的經曆,表示那並非她自己主動的選擇,而是學校的推薦和要求。
“‘不,我不想申請,’我明確地對他們說。但是後來他們又多方做工作,我回想起成立芬蘭乳腺癌協會時遇到的種種困難,也就理解了他們的苦心。再加上當時芬蘭確實沒有人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很少人研究緩和醫學以及患者的臨終關懷等領域,而我一直很關注乳腺癌患者的生活質量,同時也一直很關注患者臨終的生活質量,並且在這些領域做了一些研究,發表過一些文章。因此,他們認為我是最適合這個職位的人選。綜合考慮之後,我也就接受了他們的要求,提交了申請並最終獲得了這個緩和醫學的教授職位。”
“這並不是我個人做出的選擇和決定,現在我仍然這麼說。雖然我也很喜歡教書,並且在教授這個職位上,也會有不少教書的機會,但是這在整個芬蘭都是一個完全嶄新的領域,對我而言也是一種挑戰。”凱亞對那時她肩上的壓力至今印象清晰。
緩和醫學的研究主要在癌症領域,雖然凱亞的工作和研究中也會有所涉及,對這一領域她並不陌生,但現實情況是在整個芬蘭都沒有緩和醫學這一學科,芬蘭所有大學裏都沒有這個係,也沒有任何學校提供緩和醫學的教育。而所有的這一切,都需要凱亞來負責推進。
既然已經是緩和醫學的教授了,凱亞決心迎難而上,直麵挑戰。通過此前芬蘭乳腺癌協會的各種活動,凱亞結識了許多北歐國家的同行,因此對北歐國家的醫學研究狀況較為熟悉。凱亞了解到,在挪威、瑞典和丹麥都分別有一個緩和醫學的教授職位,但是同樣沒有緩和醫學的學科和教育。於是凱亞吸取成立芬蘭乳腺癌協會的經驗,運用自己的影響力,成功地運作起了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在這個項目之下,幾個北歐國家分別設置了不同時間的不同課程,共同培養緩和醫學的醫師。
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為期兩年,運作之初十分艱難。一方麵,凱亞必須負責協調幾個國家之間的課程設置和時間安排;另一方麵,凱亞還需要為該項目做宣傳,吸收醫師接受緩和醫學的教育。
“在芬蘭,開創一個嶄新的領域是非常困難的,推進也十分困難。我總是朝前看,很少向後看,即便這樣,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當時真的十分困難。我能記得的,就是很難改變別人的態度。人們的態度往往非常頑固。就緩和醫學而言,因為它主要涉及死亡、涉及臨終關懷,可是沒有人想去討論或者了解有關死亡的話題,你知道的,沒有人想死,所以麵對死亡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要去討論它,隻管去死好了。”凱亞說到這裏,不禁苦笑起來,當初開創這個項目的艱辛可見一斑。
那時,在坦佩雷有一個臨終關懷醫院,也是芬蘭的第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就在坦佩雷大學附近。正是由於這家臨終關懷醫院,才使得人們對臨終生命的治療產生興趣,但是研究仍然十分有限,因為就臨床而言,臨終生命總是不太願意讓人研究。目前,芬蘭已經有了另外三家臨終關懷醫院,臨終生命的質量也得到了更多的關注。
由於坦佩雷大學醫學院名氣夠大,再加上凱亞的大力宣傳,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終於迎來了第一批接受教育的30名醫師。後來,越來越多的人了解了這個領域,認可了這個項目,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進入這個領域學習,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隨著需求的不斷增加,北歐教育項目已經無法滿足需求的缺口,所以坦佩雷大學也設立了自己的緩和醫學教育項目,同樣是為期兩年,可以為芬蘭本國人提供更多的接受教育的機會。目前,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仍在持續進行中,以便在更大的範圍內進行緩和醫學的教育、研究和合作。
在開展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的同時,坦佩雷大學醫院在癌症科室的基礎上,成立了單獨的緩和醫學科室,由凱亞負責牽頭領導和管理。那同樣是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因為那也是芬蘭的第一家緩和醫學科室,並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從科室的組織架構、規章製度到人員的引進,凱亞一邊摸索,一邊向他國學習。在第一期為期兩年的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結束之後,凱亞吸收了幾名醫師進入緩和醫學科室,科室才算是正式運作了起來。
就這樣,凱亞身兼數職:坦佩雷大學腫瘤學專科醫生、坦佩雷大學緩和醫學教授、坦佩雷大學緩和醫學科室主任、芬蘭乳腺癌協會主席、緩和醫學北歐教育項目負責人、緩和醫學芬蘭教育項目負責人。
五年之後,坦佩雷大學醫學院開始新一輪的院長選拔和競聘,凱亞又被推選為新一任的院長。凱亞苦笑著說,那同樣不是她的決定和選擇。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很快便意識到誰最能幹,誰最能夠勝任,所以上到學院的領導,下到醫學院的同事,全部推薦她擔任院長,以至於那一屆的醫學院院長根本沒有其他人去競聘,凱亞直接當選。
雖然醫學院院長並非一份全職的工作,但是作為一院之長,無疑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和挑戰,更何況醫學院是坦佩雷大學規模最大的一所學院,也是坦佩雷大學最負盛名的學院之一。那段時間,凱亞深深感到了自己肩上的擔子之重、責任之大,那也是她工作之後感覺壓力最大的幾年。
“那是我工作以來最為困難的一個階段,因為任務太多,千頭萬緒,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而時間似乎總是不夠。你知道的,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時間將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做到你希望的樣子,你自己就會受煎熬,”凱亞如是說。對於做事嚴謹到幾乎完美主義的凱亞而言,每一件事都不能怠慢,每一項工作都不能敷衍,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每當事務太多、分身乏術時,凱亞也會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好在那時凱亞的兒子和女兒都已經長大,離開了家,上了大學,凱亞才得以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