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小山村的我,對綠有著本能的熱愛。每到一座城市,對綠都有著天生的敏感。因為綠色不像那些讓人厭倦的裸露黃土和凝固磚石,總是生機盎然。
盡管南方與北方、東部與西部的綠有些不一樣,但小草拔節而出的活力,大樹衝天而上的激情,藤蔓纏繞而過的綿延,都會激起心底對綠的向往。北京、上海的綠,氣勢恢宏;蘇州、杭州的綠,水靈清透;西安、成都的綠,溫馨和諧;沈陽、哈爾濱的綠,蓬勃厚重。
對綠最初的感覺,來自於老屋門前那一丘接一丘的秧苗和禾苗。與小夥伴們背著書包奔跑於鄉間小路,掩映在滿園春色裏,嘴裏會情不自禁地哼出曾經熟悉的旋律:“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我們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禾苗在農民的汗水裏抽穗,牛羊在牧人的笛聲中成長……”那種歡快,那份童真,就像醞釀在內心深處的酒,愈釀愈甜。
那時候讀的課文很多,隔三差五地認識一些生字,老師也總會在自己的課本上用紅色寫上一個偌大的“背”字。誰的“背”字越多,就越是得意。隻可惜囫圇吞棗式地背誦把記憶力和想象力給混滅了,一些經典的詩文和名篇隨著歲月的流淌而淹沒。或許是出於有“綠”的情結的緣故吧,對朱自清的《春》還是有小許印象。“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想必,大作家對綠的發現是用了心的。在城市裏生活久了,真想找個這樣的地方,好好地品味一番。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有時候還情不自禁地沉醉於綠色的夢境,盡情暢想。內蒙古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空曠,黃土高坡白楊樹的頑強,洞庭湖邊隨風搖曳的蘆葦,大興安嶺滿眼的鬱鬱蔥蔥,似乎都曾經觸手可及、格外養眼。可夢醒後,抬頭便是“一線天”的空間,帶來的卻是揮之不去的惆悵與迷恫。
我們的城市,灰色太多,綠色太少;汽笛聲太密,鳥鳴聲太稀;森林與公園的覆蓋率太低,鋼筋水泥組合起來的高樓大廈的容積率太高。穿行在大街小巷,不是心曠神怡的美景,而是擁擠不堪的壓抑。更可惡的是,本來已經極其稀缺的綠卻常常被人視而不見,就為了少走幾步路,把完整的草坪踐踏得斑駁陸離,成了雨天泥濘的小路。而旁邊,則樹著醒目的標牌:“青青小草,請勿打擾。”
出差或聚會,常常聽人提起國外的小鎮,遍布郊野,綠樹成蔭,說得讓人動心,聽得讓人心醉。這樣的小鎮其實並不繁華,人與自然卻能和諧地相處。那種原生態的美,或許才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好在人們開始覺醒,為城市的綠而“還債”,綠化帶、生態圈漸漸地多了起來。清晨,打開窗戶,時常有幾隻小麻雀從草叢裏竄出來,拍打著翅膀上了樹。此情此景,會帶來一天的好心情。綠色多了,城市美了,人也變得舒暢了許多。
但願隨風搖曳和鬱鬱蔥蔥的風景,不是夢裏獨有,回到身邊每一方土地,回到每一個人生活的“家園”,還人類以綠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