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無睡意,坐在後座上,不時從後麵窺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於烈。
於烈幾乎不說話,一路緊抿著嘴唇,微皺著眉。
我知道她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平靜,來的時候她從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回去的時候,她的身世已經被顛覆,成了另一對素未謀麵的男女的孩子。
於焉也不是偷眼看看於烈的表情,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當越野車駛上高速路的時候,於焉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指著於烈前麵的儲物箱說:“於烈,那裏麵有份文件,是爸爸留下的遺囑,我一直沒有拆開,你看一下。”
於烈轉頭認真地看著他,說:“這合適嗎?”
我一下子感覺到她內心的酸澀,當她得知自己與於家沒有血緣關係的時候,那種失落和困惑準是像刀子一樣,戳得她滿心傷痛。
於焉眉頭一聳,厲聲說:“這叫什麼話,你看那文件夾上爸爸特意標注了,要我們倆同時打開的。”
於烈這才伸手打開儲物箱,從裏麵拿出一個文件夾,果然,文件夾上清楚地寫著:需於焉和於烈一同啟封。
於烈小心地撕開封口,從裏麵抽出一疊文件,後麵的幾頁都是一些物品清單,最上麵的一頁則是一張言簡意賅的遺屬,內容很簡單,就是交代說於家的所有財產,包括於家的老宅,於家的藏書以及古舊家具等等,都歸於焉和於烈的孩子所有,在他們的孩子沒有出生前,上述財產由於焉和於烈監管,但不得出/售或贈與他人。
於烈把遺囑讀了一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於焉,又轉頭看了看我。
“爸爸這是什麼意思啊?”她納悶地說。
我也覺得這份遺囑怪怪的,想來想去仍然摸不著頭腦。
不料,於焉卻嘿嘿笑了。他的笑讓我和於烈一頭霧水,齊齊把目光投到他的臉上。
“我們家老爺子絕對是個明眼人,”於焉說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他為什麼執意要搬去療養院住了。其實他早就看出我和於烈的感情非比尋常了,並且我想他是樂見其成的,所以,他把我們兩個留在家裏,就是給我們更多的空間去發展那份感情。爸爸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認為爸爸老早就發現我們在相愛了嗎?”於烈的臉頰不自覺地紅了,雖然那個疼愛她的老人已經過世,但她還是感到羞愧,無法坦然麵對自己一度以為不倫的戀情。
這是我也恍然大悟,深深佩服於家老爺子的智謀,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用心為自己深愛的孩子籌劃,用一篇遺囑為兩個互相愛著孩子排除羈絆。他偏不說把財產留給於焉和於烈,卻要留給他們的孩子,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他已經默認了於焉和於烈的感情,希望他們結為連理,生下孩子,而那個孩子才是遺囑的真正繼承人。
老爺子繞了一大圈,無非是要於焉和於烈能夠得到幸福,生活得圓滿。